\"可我...\"李娟攥紧补丁摞补丁的衣角,\"我是个和离的妇人,会连累孩子们的名声...\"
曹三婶正好端着碗过来,闻言一把拉住李娟冰凉的双手:\"傻孩子,这荒年饿殍遍野的,谁还讲究这些?我闺女要是能认几个字,将来就是当个绣娘也能多挣几文钱。\"
李娟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,砸在满是裂口的手背上。她五岁的女儿怯生生地拽着母亲的衣角,黑葡萄似的眼睛在众人脸上转来转去。
\"就这么定了。\"钱小鱼一锤定音,\"等安顿下来,每天抽一个时辰教她们认字。工钱嘛...\"
她凑到李娟耳边悄声道,\"每月给你留一袋白米,再给小花做身新衣裳。\"
李娟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她突然跪下来就要磕头,被钱小鱼和曹三婶一左一右架住。
\"使不得!\"曹三婶嗓门大得惊飞了树上的麻雀,\"咱们逃荒的人,谁帮谁不是应该的?\"
李娟红着眼眶看着钱小鱼,她真是自己一辈子的救赎。
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,她救自己出深渊的恩情。
多两个人吃饭,对于她拥有可移动的粮仓来说,这就是小事一桩。
李娟是个勤快的人,只要停下来,她都在找活干,就连她的女儿一小人儿一个也帮着捡柴火。
很快就俘获曹三婶的心,钱小鱼早就同她说过,让李娟教她的女儿学识字。
男孩子识字的都少,女孩子识字更是寥寥无几,只要想到,以后她的女儿能识文断字,想想她都要笑出声来。
且不说识字,将来择婿有优势,就是以后去胭脂铺子或者绣坊说不得还能当女账房呢!
对于普通人家来说,能在铺子里谋个差事,都是人上人了。
曹三婶性格豁达,除了和冯氏处不来以外,和任何一个村里女人都能聊的来。
很快李娟就和曹三婶愉快地交谈起来,得知李娟悲惨的命运,还落了几滴泪!
这孩子娘家过的不舒心,婆家也不如意,当真太可怜了。
暗叹一句,后娘太狠毒,跟旭哥儿的后娘一样。
钱小鱼见他们刚刚还有说有笑,才多大会儿的功夫,这咋抹起眼泪来了?
这边正说着,对面白家村的营地传来骚动。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站在土坡上,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炊烟袅袅的景象。
\"他们村好像一天吃三顿哩...\"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汉喃喃道。
\"三顿?\"年轻些的妇人惊得拔高了嗓门,\"农闲时咱们在村里都只吃两顿!\"
最壮实的那个汉子突然抽了抽鼻子:\"你们闻,是不是肉香?\"他这么一说,众人都忍不住深呼吸,喉结上下滚动。
\"听说他们也是庄稼人,咋就这么阔气?\"有人酸溜溜地说。
那壮汉突然抬腿就往花井村营地走:\"不行了,我得去讨口吃的!\"
\"白二子!\"年长的试图阻拦,\"别惹事...\"
\"怕啥?\"叫白二子的壮汉头也不回,\"大不了给他们干活抵饭钱!\"
花井村这边,赵旭正蹲在地上修理车辕,突然感觉后背一凉。
他猛地回头,正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。
赵旭和钱小鱼二人如炸了毛的猫。
眼神里充满了护犊子的凶狠,他们怎么也没想到,金大牙会找到这里来!
赵旭此时想得是,他该怎样拼命,才能保下钱小鱼。
这样级别的人,他们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住,只能想一些其他法子。
钱小鱼也想到这点,闲着没事在空间里配制的毒药,有了试毒的人。
有一点钱小鱼没有想过,像他那样有着绝世武功的人,绝不会让她有机会能施展出下毒的手段。
——金大牙不知何时出现在营地边缘,标志性的大金牙在暮色中闪着诡异的光。
\"旭哥儿!\"钱小鱼第一时间发现异样,手已经摸向腰间的药包。
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,连孩子都察觉到危险,缩在母亲身后不敢出声。
金大牙慢悠悠地晃进来,靴子踩在枯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。
他眯着眼打量严阵以待的两人,突然咧嘴一笑:\"小两口挺警觉啊。\"
说着突然出手如电,一把扣住钱小鱼的手腕,\"小丫头,这东西可伤不了我。\"
钱小鱼心头巨震——她藏在指缝里的毒粉还没来得及洒出!
赵旭一个箭步上前,却被金大牙随意一挥手震退数步。
眼看情势危急,钱小鱼突然福至心灵:\"前辈若是饿了,锅里还有热乎的炖肉。\"
金大牙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:\"有意思!\"他松开钱小鱼的手腕,大马金刀地往篝火旁一坐,\"那就盛一碗来尝尝。\"
整个营地的人都屏住了呼吸。钱小鱼使了个眼色,曹三婶战战兢兢地盛了满满一碗肉,又装了一碗冒尖的白米饭。
金大牙吃得啧啧有声,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食物。他抹了把嘴,突然压低声音道:\"有人出五百两买你们的人头。\"
赵旭的肌肉瞬间绷紧,钱小鱼却注意到金大牙眼中闪过的玩味。她心一横,干脆也坐下:\"那前辈怎么不动手?\"
\"老子今天心情好。\"金大牙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给曹三婶,\"饭钱。\"说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。
\"往南三十里有条岔路,走左边。\"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,他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暮色中。
营地一片死寂,半晌,汤老头颤巍巍地问:\"这、这是......\"
\"没事了。\"钱小鱼长舒一口气,转身对众人露出笑容,\"都吃饭吧,菜要凉了。\"
夜色渐浓,篝火映照着每张心事重重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