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月后,巴尔在绿洲旁盖了一间土坯房,房梁上挂着黄衣仙女用天孙云锦改做的门帘,窗台上摆着她采来的野玫瑰。婚礼那天,龟兹的老阿訇为他们主持仪式,牧民们围着篝火跳起萨玛舞,马头琴和手鼓的声音响彻夜空。
\"从此往后,你便是我的妻子,我巴尔的女人。\"巴尔为她戴上从市集上买来的红宝石耳坠,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,\"我会打猎、会盖房子、会养骆驼,以后咱们生几个孩子,男娃子跟着我学射箭,女娃子跟着你学绣花,好不好?\"
黄衣仙女点头,忽然想起天庭的天规,心中闪过一丝愧疚。但当巴尔将她拥入怀中,轻声唱起情歌时,那丝愧疚瞬间被温暖淹没——她从未想过,凡人的拥抱竟这般坚实,凡人的誓言竟这般动人。
婚后的日子简单而幸福。巴尔早出晚归打猎,黄衣仙女便在家中织布、养花,偶尔跟着牧民们去市集卖些绣品。她学会了烤馕、挤羊奶、用植物染布,甚至能骑着骆驼在沙漠中辨别方向。每当巴尔带着猎物归来,总能看见她坐在门前的胡杨树下,笑着向他挥手,发间别着他送的银簪。
\"阿依夏木古丽,你真是个神奇的女子。\"一日,巴尔摸着她刚织好的地毯,上面绣着比翼鸟的图案,\"你好像什么都会,却又像一张白纸,对什么都充满好奇。\"
她将头靠在他肩上,听着他的心跳声:\"因为我以前住在很远的地方,那里的人从不笑,也从不哭,做什么都要循规蹈矩。直到遇见了你,我才知道,原来人可以活得这般肆意张扬。\"
巴尔低头吻她的额头:\"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吧,直到我们都变成白胡子老爷爷、老奶奶,还要坐在这胡杨树下,看日出日落。\"
四、天威现
然而,这样的日子终究没能长久。冬至那日,黄衣仙女正在毡帐里煮羊肉汤,忽然听见天空中传来隆隆雷声。她心中一惊,只见自己腕上的银镯突然发出金光,竟渐渐变回天孙云锦的模样,在空气中飘成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。
\"不好!\"她脸色苍白,想起临走时嫦娥的叮嘱,\"巴尔,你快走!天庭的人来了!\"
话音未落,毡帐外已出现一群金甲天将,为首的正是托塔李天王,手中的照妖镜发出耀眼光芒:\"黄衣仙子,玉帝命你速速返回天庭,莫要连累凡人!\"
巴尔握紧弯刀挡在她身前:\"你们是谁?为何要为难我的妻子?\"
\"巴尔,你别管我,快跑!\"黄衣仙女推着他向后退,眼中已满是泪水,\"我本是天庭瑶池王母的女儿黄衣仙子,因思凡下界,如今……如今必须回去了。\"
\"我不管你是不是仙子,你是我的妻子,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!\"巴尔忽然举起弯刀,向天将们冲去,却被照妖镜的光芒震得倒飞出去,口中鲜血直流。
\"巴尔!\"黄衣仙女扑到他身边,只见他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染红,眼中满是痛楚却依然倔强,\"对不起,是我连累了你……\"
\"傻姑娘,说什么连累……\"巴尔勉强扯出一丝笑,\"能娶到你,是我巴尔这辈子最幸福的事……\"
就在这时,天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:\"黄衣,还不速速归位!你私通凡人,触犯天条,若再执迷不悟,便将这凡人打入畜生道,永世不得超生!\"
黄衣仙女浑身一颤,抬头望向云端,仿佛看见父皇震怒的面容。她转头看向巴尔,见他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,忽然想起铁拐李的\"人间醉\"——原来最苦的不是离别,而是不能相守。
\"好,我跟你们回去。\"她站起身,解下腕上的云锦,化作一道光没入照妖镜,\"但求父皇开恩,饶了巴尔的性命。\"
\"准你所请。\"玉帝的声音传来,\"但你需在广寒宫面壁千年,不得踏出半步。\"
黄衣仙女最后看了巴尔一眼,将那对银镯轻轻放在他手中,转身随天将们消失在云端。狂风骤起,吹散了毡帐上的云锦门帘,露出里面简陋却温馨的摆设——那串风干的葡萄还挂在墙上,她绣到一半的比翼鸟地毯还摊在炕上,仿佛他们的幸福时光从未结束。
巴尔握着银镯,望着天空中渐渐消失的金光,忽然想起初见时她眼中的好奇与憧憬。他轻轻抚摸着银镯上的并蒂莲,喃喃自语:\"阿依夏木古丽,不管你是仙子还是凡人,我巴尔都会等你回来。哪怕千年万年,我也会守着这间毡帐,守着我们的约定。\"
远处的雪山在夕阳下泛着金光,仿佛一位沉默的见证者,记下了这段仙凡之恋。而在广寒宫,黄衣仙女望着人间的方向,泪如雨下。她知道,从她选择下凡的那一刻起,便注定要承受这相思之苦,但她不后悔——因为她终于明白,人间最珍贵的,从来不是长生不老,而是与心爱之人共度的每一个平凡日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