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嘉馨,看着我。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,双剑剑柄相抵,「还记得乌衣巷口,你我初悟剑意时?」
她抬眼望进他眼底,那里有剑气纵横,亦有当年碧玉阶前的清浅笑意。忽然间,两人只觉心神相通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簪花遗落的春日——他蹲身拾簪,她垂眸相看,周围笑闹声渐远,唯有彼此眼中的光清晰如昨。
双剑突然发出震天长鸣,雌雄剑气在空中交织成太极图。蔡佳轩但觉丹田中真气如江河奔涌,竟与王嘉馨的内息连成一体;王嘉馨则见他眉心那颗痣泛起金光,隐约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道童身影重叠。
太极图甫一成形,战场上空忽然降下七彩霞光。五大瘟鬼的黑雾在霞光中嘶嘶作响,本命灯逐一爆碎;那些骷髅兵更是化作齑粉,随黄沙卷入风中。狼王惊惶欲逃,却被剑光锁定,雄剑雌剑如影随形,分别斩落它左右双角。
「嗷——」狼王发出垂死哀鸣,化作一团黑血渗入黄沙。蔡佳轩这才发现,它项下挂着的狼牙项链,竟全是小儿指骨所制——这千年妖物,不知吞噬了多少无辜性命。
燕姬见势不妙,八尾齐展欲遁。王嘉馨清喝:「哪里走!」双剑合璧之光如流星追月,瞬间洞穿她的胸口。狐火在她身后剧烈燃烧,却终究掩不住眼中的惊恐与不甘——她修炼千年,本以为能化身人形永享富贵,却终究逃不过天道轮回。
「原来...做人这般难...」她化回原形前,竟落下一滴泪。王嘉馨心中微动,挥剑斩灭她周身狐火,却留她一丝残魂——待战后,或许可寻个清净地儿,度她入轮回。
厮杀声渐歇时,贺兰山已被血色染透。宇文邕步下关楼,看着蔡王夫妻的眼神中既有感激,亦有敬畏:「两位真乃天助我大周也。」
蔡佳轩收剑入鞘,望向远处狼居胥山。那里曾是汉家霍去病封狼居胥之地,如今却埋骨无数:「陛下,此战虽胜,然北地苍生已十不存一。望陛下今后以仁治国,莫使白骨再盈野。」
宇文邕肃然拱手:「先生教诲,朕当铭记于心。」说罢转身整军,留下夫妻二人在战场上漫步。
王嘉馨踩过一片焦土,忽见一株断枪旁生出了嫩草——那是春天的预兆。她弯腰轻抚草叶,轻声道:「相公,你说这人间劫数,何时能尽?」
他伸手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,指尖触到她耳坠上的碎玉——那是当年赠剑时,她从九龙剑穗上拆下的。「或许当世人皆懂慈悲时,」他望向天际渐散的阴云,「但你我若不斩妖邪、护苍生,又何来慈悲之基?」
她抬头看他,见他眉心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,忽然轻笑:「记得泰山娘娘说过,你我本是道童仙子。如今历经轮回,终悟这双剑合璧,怕是天道注定要我们共担劫数。」
他握住她的手,双剑剑柄相击,发出清越之音:「纵是劫数,有卿相伴,亦如人间仙境。」
风起时,两人相视而笑。远处,宇文邕的军队已开始掩埋尸体,诵经声隐约传来。贺兰山的夜空中,寒光剑仍在轻轻震颤,似在诉说这场生死之战,亦似在预告下一场劫波——但无论前路如何,他们终将携手同行,在这沧海桑田中,守一丝人间温情。
此战过后,北周尽灭柔然、匈奴残部,宇文邕终成北方之主。蔡佳轩与王嘉馨却婉拒封赏,继续踏上斩妖除魔之路。他们深知,人间妖邪如黄沙,斩不尽亦除不绝,但只要心怀慈悲,持剑守护,终有一日,白骨会化春泥,焦土会长新绿。而他们的故事,亦如寒光剑之鸣,永远回荡在这苍茫天地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