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谢氏玄谈解困局,顾氏垂泪劝娇娥(2 / 2)

嘉馨猛然抬头,袖中雌剑剧烈颤动,剑穗上的九龙纹在壁上投下扭曲的影:“母亲怎知他在历阳?”

“因为为娘当年,”顾氏泪落衣襟,“也收到过这样的消息,说你父亲在采石矶被顾氏暗卫追杀。”她取出半幅残锦,“这是为娘当年的‘鸳鸯锦’,为了救你父亲,我亲手撕了它,换得顾氏退兵。”

嘉馨望着残锦,忽然明白,母亲这些日子的隐忍,不是妥协,是在用世族的规则,为她和蔡佳轩挣得一线生机。焦尾琴的余音忽然传入,混着秋雨的萧瑟,竟似当年《广陵散》的绝响,在朱门深院间,在母女之间,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。

“可是母亲,”她握住顾氏的手,发现她掌心的茧子,比昨夜更重了些,“当年您撕了锦,换得父亲平安,如今我若盖了印,换来的是佳轩的命,还是王氏的面子?”

顾氏怔住。她忽然想起,王弘业昨夜在书房,对着残锦发呆的模样——这些年他在族中忍辱负重,何尝不是为了给妻女留一线生机?可如今,这线生机,却要女儿用余生的自由来换。

“馨儿,”她忽然从匣底取出柄木剑,是嘉馨幼时练剑用的,“你还记得吗?你七岁时,在朱雀桥用这木剑,赶走了欺负寒门学子的恶少。”她抚过木剑上的刻痕,那是蔡佳轩当年帮她刻的“斩棘”二字,“那时为娘便知道,我的女儿,该是执剑的,不是被困在华林园的金丝雀。”

秋雨忽然变大,打在梧桐叶上,像无数人在叹息。嘉馨望着母亲,望着她鬓边的白发,忽然明白,所谓“劝婚”,从来不是要她屈服,而是母亲在用世族的方式,教她如何在荆棘中,为自己,为所爱的人,斩出一条血路。

焦尾琴的琴音忽然高昂,谢道韫的声音从水榭传来:“《易》曰‘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’,若连同心的勇气都没有,又何必执这雌雄双剑?”

嘉馨笑了,眼中泪光闪烁。她接过母亲手中的木剑,与袖中的雌剑相碰,发出清越的鸣响——那是双剑感应的前兆,是蔡佳轩在历阳,正用寒光剑剑,为她,为他们,斩开世族的追杀。

“母亲,”她将“和离书”投入炭盆,火焰腾起,映红了顾氏的脸,“当年您在朱雀桥等了三日三夜,如今女儿也要等——等佳轩带着江北的梅香回来,等这世道,容得下一对执剑的鸳鸯。”

顾氏望着火焰,忽然想起,二十年前的那个清晨,王弘业执剑而来,剑上还沾着顾氏暗卫的血,却笑着对她说:“情之所钟,虽千万人吾往矣。”此刻女儿眼中的光,与当年的他,一模一样。

是夜,谢氏别院的焦尾琴,奏了整夜的《凤求凰》。王嘉馨在琴音中,用雌剑在“鸳鸯锦”上刻下新的并蒂莲,莲心处,刻着“生死相随”四字,与母亲当年的残锦,终于拼成一幅完整的图。而在历阳的寒夜里,蔡佳轩望着南岸的火光,握紧雄剑,剑鞘上的云雷纹,正与天空的北斗七星,遥相呼应,像在诉说,这世间最坚韧的情,从来不是朱门的聘礼,而是寒门子弟的剑,和世族贵女的心,在风雨中,紧紧相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