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衫首饰,装潢布局,全然指向荣元十六年,舅舅景安帝登基十六年冬季,她与谢沂温成婚之日。
秦灼思绪纷乱,一时茫然。
门外传来虚浮的脚步声,很快喜房的两扇门被推了开,风雪瞬间被挤入房中,向被地龙烧滚略显燥热的屋内灌入几许清冷,随即一道伟岸瘦削的身影迈步而入。
秦灼回头看过去,正是谢沂温。
谢家儿郎谢沂温玉颜姿容,当世一绝,如今眉眼挂雪,眸色凛然如同冰霜。
秦灼心弦微紧,微微愕然。
茫然只有一瞬,大约只是因为许久未曾见过谢沂温年轻时的模样。
谢沂温入房后并未言语,只坐在正厅内,将桌子上放着用来交杯的喜酒倒了满杯,自顾自地饮酒。
秦灼心头满绪,神思翻飞,难免生起几分无奈。
既是重生便罢,万不该在这成亲当晚的节点。
她与谢沂温并不相爱。
她努力了二十年,以为蜉蝣可撼大树,临了才明白,人心若磐石,不可转移。
什么情啊爱啊的,不过荒废她二十年。
若是重生在前一天,她定然选择退亲,还他自由。
可现在,着实是晚了一步。
……
红烛燃烧殆尽,蜡泪裹满烛台。
秦灼怔怔地看着,却不知要对谢沂温说什么,最后干脆就没说。她只痴坐了会儿,便褪去衣衫,卸掉钗环,解发躺平后裹紧寝被睡去。
谢沂温呆坐片刻,喜袍下纤长手指微微蜷缩,骨节分明。
他极力忍耐,面容却平静异常,显得不喜不悲。
依照惯例,他进来之后不久,便会有侍女及五福人、司仪等入门,举行接下来在洞房里的仪式。
坐了一会儿,谢沂温恍惚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不仅侍女们未到,就连平阳县主也没什么动静。
往日似鲜活丰满的烛火,烧得周围人狂躁不安,现如今她得偿所愿,怎的如此安静?
红烛继续燃烧,约莫五更时分,听得更夫报了时辰。
谢沂温趴在桌子上自噩梦中突醒,醒来,大汗淋漓,打湿了衣衫。
直起身子,眸色瞬间犀利如刀锋利刃。
环看四周后,谢沂温松了口气,他起身缓缓走向窗边。
天寒地冻,窗外已结冰碴,暖阁之余屋外,气温如春。诸般环境极其陌生,这婚事他是不愿的,却没法子选择。
养他长大的娘亲对他下跪,让他想清楚谢家的荣耀和满门的身家性命,与他的高傲相比,哪个更重要。
他思来想去,只能摧眉折腰眉事权贵。
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,反而平阳县主这一晚却与往日不同,都睡了大半夜了,竟然还未醒。
这……可是洞房花烛夜。
咚咚咚!
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而后紧接着便是秦灼的侍女白鹰与他身边的小厮长烟的小声嘀咕声。
“劳烦白鹰姑娘进去通报一下少卿大人,衙门里有急事,需得少卿大人赶去衙门一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