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院子的雪是谢少卿铲的?”
那胥吏闻言,顿时一脸羡慕。“少卿大人一到衙门就去找卷宗了,哪顾得上这些!只是平阳县主身边的人训练有素,自行铲的。那几个抬轿子的轿夫,在雪地上一路行的平稳,脚程快得不比马慢呢!各位大人回去不如骑马,还是别乘车了。太仆寺那边得信儿,雪天出行,一会儿便将马匹送到。”
大理寺众官员闻言,便放下心来。
一时感叹着太仆寺此次办事见效,又难免羡慕谢沂温娶了全京都最尊贵的女子就是好处多多。
那些仆从到了大理寺就干活,都不用主子吩咐的。
“我等没那个福气啊!”
……
秦灼站在檐下片刻,待指尖感受到微凉,脖颈亦被风雪吹出几分寒意,她才回舞歇息。
金嬷嬷上前,将刚刚灌满热水的汤婆子放入她怀中。
“县主莫不是在等县马?”
秦灼摇头,看向金嬷嬷的目光多了几分心酸。
金嬷嬷是在她成婚十三年后死的,她与白鹰都是那个时候走的。
她恍惚记得,那也是一个阴冷的冬天。
冬季天气寒冷,上了年纪的多数捱不过,可金嬷嬷本是跟在她身边该享福的,却因为叛军杀入城中,她提早走了的。
秦灼的耳畔还似乎响着金嬷嬷声嘶力竭的声音。
那时被乱军入城搞得心慌意乱的她被金嬷嬷死死抱在怀里,听着金嬷嬷大声地呵斥叛军们退开。
白鹰满身鲜血,衣衫满是被刀划破的裂痕,还有汩汩流淌的鲜血。
她一时觉得血怎么这么多啊,一时又怕流血流成这样,白鹰会不会血尽而死。
白鹰杀出了一条血路,让她与金嬷嬷独自从后门逃走。
金嬷嬷搂紧了她:“灼灼啊,金嬷嬷陪不了你了!金嬷嬷得走了。一会儿你找个地方藏起来,先换上这身衣服,再把脸涂黑了,可千万别让乱军瞧见你的脸!”
秦灼哭成了泪人儿。
“金嬷嬷,你不能死。白鹰已经不在了,你要是也走了,我该怎么活啊!”
她是不知道该怎么活的,一个娇滴滴的尊贵人儿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自小养尊处优,何曾遇到过这等难事?
于她,已然前途茫茫,生死难沽。
金嬷嬷咬了咬牙,神色严厉:“灼灼,你可是县主!你父亲是先帝好友,更是钦封的护国大将军!长公主自小也是教导你君子六艺,你称得上是将门之后!拿起你的弓箭,骑着这匹马,你逃也要逃出去!”
“这把匕首是老奴刚刚从县主的妆奁中取的,县主用来防身!记得,若是落到了乱军的手里,别害怕,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!宁可战死,也不能什么都不做!若是真的……那便用它自戕,您是皇室宗亲贵眷,死也不能受辱!”
金嬷嬷推开了她,自己从马车一跃而下,卸下了马车,将包袱放于千里马上。扶着秦灼上了马之后,她笑着对秦灼挥了挥手。
“县主,一路平安!”
秦灼拼了命地逃啊逃啊,骑马磨破了两条腿,倒也真的保住了命。
直到谢沂温领军回朝,清除叛军,接到了她,再次回到县主府后门。
金嬷嬷的尸身已被掩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