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念盯着她的发顶,缓缓摇了摇头。她若是当真一走了之,盈月便只有死路一条,况且她必须要留下来。
“我不能走。”
虞念眸光沉沉,手指慢慢蜷缩起来,紧握成拳。
那日的法场外,她亲眼目睹了亲人们人头落地,鲜血刺痛了她的双眼,视线中的那抹身影却无比清晰——
跪在父亲身旁的少年虽被火灼烧得面目全非,可她却是一眼便知晓,那不是她的阿哥!
她的哥哥还活着!
她要留在定国公府,她要查清一切的真相,她要等她的阿哥来接她回家。
虞念伸手将盈月从地上扶起,说道:“在红衣巷的这些时日里,她们日日灌我汤药,身子已是废得差不多了。若是想如从前那般舞刀弄枪,恐怕最快也要一年时间恢复。”
她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如今的身子骨恐怕还不如城中的六旬老太,又能逃到哪里去呢。”
盈月愣怔地望着她,这才借着烛光望见了她脸上那不似活人的惨白,先前止住的泪水再次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角滚落。
虞念揉了揉额角,忍住身体各处钝钝的疼痛。今日发生的事早已透支了她的体力,病痛比以往来得都要凶猛。
她疲惫开口:“早些睡下吧。”
这是自将军府出事后她睡得为数不多的好觉,梦中除了母亲再无其他。
翌日她起了个大早,早早便在封迟的房门口候着了。
直至里面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,她才垂着头推门而入。
封迟穿衣的动作一顿,似是还不适应虞念的存在。却是松开了手,让她替自己更衣。
这些伺候人的事情虞念早已在红衣巷中学了个遍,她熟稔地为他系好散乱的衣带,手指不经意间触及他胸膛裸露的皮肤,让她的动作稍顿了顿,随即利落地为他披上外衣。
“昨夜睡得如何?”
声音带了几分哑,骤然在虞念的头顶上方响起。她系扣的手指一顿,抬起头来,便撞入那双清泉般的眸中,寡淡,细看却是幽深得让人难以窥探。
她福身规矩行了一礼,“承公子厚爱,能让盈月再伴左右,奴婢昨夜睡得极好。”
话音未落,封迟的大掌已是握上她的手臂,她被拉扯得失了平衡,被他牢牢圈禁在了怀中。
炙热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后背,让她整个人瞬间僵硬。
封迟将下巴靠于她的发顶,微微摩擦着。“日后做任何事前,先想一想她的性命。”
平缓的语调,声音中染着些许未散的慵懒,说出的却是冰冷无情的警告。虞念脸色微变,下意识想伏地跪下,身子却因他的怀抱而动弹不得。
正当她思忖着如何应答之时,封迟却已是松开了她,朝外走去。“随我去个地方。”
虞念应了声,浑身有些发凉。她凝望着封迟渐渐远去的身影,快步跟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