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萧军师,你可知为何庆字营的军旗总比别部鲜亮?\" 俘虏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摩擦,混着远处传来的狼嚎,\"因为我们每次战前都要用太平军的血来洗旗。\"
刀光闪过,俘虏的头颅滚落尘埃。萧有和默不作声走出指挥所,曾水源跟在他身后,门口几个守卫立即进屋收拾残局。他的靴底碾碎了一片枫叶,汁液渗进青砖缝隙,在月光下蜿蜒成李秀成湖熟桥死战,临终前的血书轮廓。
山风卷着松涛送来远处隐约的劈山炮声。萧有和突然意识到,自己精心布置的两山分兵策略,此刻或许正变成李鸿章淮军的猎场 —— 就像冬日的大别山,看似漫山红叶绚烂,实则每片叶子背后都藏着捕食的陷阱。他摸向腰间的金印,却发现那里只剩空荡荡的丝绦,金印不知何时遗落在屋内的血泊中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霍山隘口的晨雾里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。吴长庆勒马站在隘口高处,霜花凝结在他的眉梢,与远处山巅的积雪融成一片。口鼻间呼出的白色热气,如同他胸腔里沸腾的热血,“萧逆,你能伏击,我也会!”副将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主帅。
\"我要让萧逆知道,庆字营的刀锋,永远对着他最痛的地方。\"下方太平军的护卫队正在仓促集结,他们的身后是太平军运粮队。
聂士成的骑兵如黑色的潮水般漫过谷地,在晨雾中若隐若现,如同水墨画里晕染的墨迹。马蹄踏碎晨露的脆响,与远处传来的劈山炮轰鸣交织成诡异的战歌。
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,庆字营的军旗在隘口猎猎作响,旗面上凝结的霜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,宛如浸满人血的琉璃。
战后,吴长庆令人在隘口合抱粗的大树上勒字留念。
当得到消息的萧有和赶到时,吴长庆部已离开多时。
霍山隘口只留下满目疮痍,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燃烧后的焦香。
萧有和站在霍山隘口的高处,看着眼前那棵被剥去树皮的大树。那上面有一行大字墨汁淋漓:\"庐州血,霍山平\"。萧有和分明能感受到吴长庆站在此地的心情,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抚过腰间,却触到李秀成天京突围前塞给他的玉佩 —— 温润的羊脂白玉上,赫然刻着 \"忍\" 字。
山风掠过战场,卷起满地破碎的太平军战旗,那些绣着金线的残片在晨光中飞舞,宛如被斩断翅膀的凤凰。吴长庆擦拭着染血的佩剑,忽然发现剑身上映出自己的倒影 —— 那是张被硝烟熏染得斑驳的脸,与十年前那个在庐江城头挥刀杀敌的少年,早已判若云泥。山涧的溪水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,仿佛历史正在这清脆的声响中,缓缓裂开一道新的伤口。
远处,安庆城的方向传来沉闷的钟声。萧有和望向天际,那里正有一群寒鸦掠过残阳,它们的剪影与太平天国的战旗重叠,最终消失在血色的霞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