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馆里的血腥味比药味还重。
方弃捏着鼻子,看老郎中给陈山包扎伤口。
那伤口很深,皮肉外翻,像一张狞笑的嘴。
“这位少侠好身手。”老郎中眯着昏花的眼睛,手指沾着药膏在伤口上涂抹,“能挡住血手刀一击的,江湖上可不多。”
陈山疼得龇牙咧嘴:“您认错人了,我是书童,不是少侠。”
老郎中呵呵一笑,转向方弃:“那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的萧天绝萧大侠了?”
方弃眼睛一亮,整了整衣襟:“正是。”
“老朽行医四十载,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剑神。”老郎中慢条斯理地缠着纱布,“上一个自称剑神的,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。”
方弃没听出话中讥讽,反而得意地看向陈山:“听见没有?我的名号连医馆都知道了。”
陈山叹了口气,从怀里摸出最后几个铜板付了诊费。
出门时,他小声说:“少爷,那老头在讽刺您呢。”
“胡说!”方弃一甩袖子,“江湖中人说话都这样,暗藏机锋。你境界不够,听不懂。”
夜色已深,街上行人稀少。
方弃昂首阔步走在前面,长剑挂在腰间,剑穗随风摆动。
陈山捧着包扎好的手,默默跟在后面。
“陈山,你刚才为何能挡住冯七那一刀?”方弃突然回头问道。
陈山一怔:“我…我也不知道,下意识就…”
“我明白了!”方弃兴奋地打断他,“你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!小说里都这么写——看似平凡的书童,实则是隐世高人的弟子!”
“少爷,我只是从小干农活,手劲大些…”
“不必谦虚!”方弃拍拍他肩膀,“从今日起,你就是我‘剑神萧天绝’的开山大弟子!”
陈山张了张嘴,最终选择沉默。
月光下,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,前面的昂首挺胸,后面的佝偻着背。
转过街角,一家小客栈的灯笼在风中摇晃。
方弃大步走进去,拍着柜台:“来两间上房!”
掌柜的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,抬眼打量他们:“一两银子一晚。”
方弃回头看向陈山。
陈山摸了摸空荡荡的荷包,摇头。
“咳咳,”方弃压低声音,“掌柜的,我二人行走江湖,今日遭了贼人暗算,银两暂缺。不如这样,你先让我们住下,明日我双倍奉还。”
掌柜的冷笑:“每个赖账的都这么说。”
“我萧天绝一言九鼎!”
“萧天绝?”掌柜的皱眉,“没听说过。”
方弃脸色涨红:“你…你竟不知剑神萧天绝?”
掌柜的已经转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。
陈山拉了拉方弃的袖子:“少爷,咱们还是找个破庙凑合一晚吧。”
“不行!”方弃甩开他,“大侠岂能睡破庙?”
他忽然眼睛一亮,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:“掌柜的,你看这个值多少?”
陈山惊呼:“少爷,那是夫人给您的传家宝!”
掌柜的接过玉佩,对着灯看了看:“成色一般,抵一晚房钱吧。”
方弃毫不犹豫:“成交!”
陈山还想劝阻,方弃已经跟着小二上楼了。
房间很小,床板硬得像石头,但方弃很满意。
他盘腿坐在床上,长剑横放膝前,做出一副打坐练功的姿态。
“陈山,今晚我运功调息,你为我护法。”
“少爷,您不会武功啊。”
“闭嘴!大侠运功时最忌打扰!”
陈山无奈,只好坐在门口守着。
夜渐深,窗外虫鸣声声。
方弃的“运功”很快变成了打鼾。
陈山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,看着自家少爷熟睡的脸,稚气未脱,哪有什么剑神的影子。
“少爷啊…”陈山喃喃自语,“江湖不是您想的那样…”
次日清晨,方弃是被陈山摇醒的。
“少爷!不好了!玉佩不见了!”
方弃迷迷糊糊坐起来:“什么玉佩?”
“昨晚抵房钱的那个!掌柜的说根本没收到,要报官抓我们!”
方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。
楼下传来掌柜的怒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。
陈山飞快地收拾行李:“得赶紧走,后窗可以跳下去!”
方弃却一拍桌子:“岂有此理!敢黑我萧天绝的玉佩,今日我要为民除害!”
他拔出长剑就要冲下楼,被陈山死死抱住:“少爷!那掌柜的和衙役熟得很,咱们惹不起啊!”
拉扯间,房门被一脚踹开。
掌柜的带着两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,脸色阴沉:“两个小贼,敢在我店里耍花样?”
方弃挺剑而立:“分明是你私吞我的玉佩!”
掌柜的冷笑:“证据呢?”
方弃语塞。
陈山赶紧赔笑:“掌柜的,可能是误会,我们这就走…”
“走?”一个大汉捏着拳头走上前,“吃了熊心豹子胆了!”
方弃突然长剑一指,摆出个漂亮的起手式:“再上前一步,休怪剑下无情!”
大汉们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。
其中一人突然出手,快如闪电地扣住方弃手腕,一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