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的追兵顿时乱作一团。
周管家气急败坏地咒骂:“分一队人继续搜,其他人跟我回府!”
待马蹄声远去,铁面人才长舒一口气:“天助我也。”
露儿却皱起眉头:“赵府怎么会突然起火?”
“是老身安排的。”苏绣娘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来之前,我让醉月轩的小丫头去赵府后门放了把火...”
铁面人不禁动容:“老人家高义。”
露儿紧紧抱住苏绣娘,眼泪终于决堤:“嬷嬷...”
“傻丫头,”苏绣娘轻抚她的头发,“陈小姐待我恩重如山,你又是为她和乐哥儿报仇...老身这条命算什么?”
铁面人重新点亮蜡烛,将账册和血书小心包好:“有了这些证据,加上陈玥的遗物,足以让赵寒山万劫不复。”他转向露儿,“但必须有个可靠的人送去京城。”
“我去。”露儿毫不犹豫地说。
“不行,”铁面人摇头,“你伤势太重,而且全城都在搜捕你。”
苏绣娘突然跪下:“老身愿往。横竖一把老骨头,就算死也要把证据送到!”
铁面人扶起她:“明日五更,有镖队从南门出发去京城。镖头是我旧部,可托付。”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,一掰为二,“将这半枚钱给他看,他自会安排。”
露儿突然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铁面人检查她的伤势,脸色变得凝重:“箭上有毒。”
苏绣娘大惊:“那怎么办?”
“需要七叶断肠草做解药。”铁面人沉吟道,“这种草只长在城北乱葬岗...”
露儿虚弱地笑了:“巧了...陈乐就在那里...”
夜色如墨,铁面人披上斗篷准备出发。
临行前,他将一个锦囊交给苏绣娘:“若我日出未归,您就带着露儿姑娘和证据先行离开。”
露儿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腕:“太危险...赵府的人可能还在搜山...”
铁面人轻轻挣脱:“我这条命,三年前就该死了。”他看向供桌上陈乐的牌位,“如今能为他们姐弟做点事,死而无憾。”
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苏绣娘扶着露儿躺下,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。
露儿恍惚想起,这是陈乐曾经在望月楼窗外吹过的调子。
“嬷嬷...”她迷迷糊糊地问,“您说...人死后真的有魂吗?”
苏绣娘为她掖好被角:“有的。好人会变成星星,坏人会变成蛆虫。”
露儿望向破窗外的一弯残月,轻声道:“那陈乐...一定是最亮的那颗...”
她的话没能说完,就陷入了昏迷。
梦中,她看见陈乐站在一片白雾里,朝她伸出手。
他的笑容那么干净,仿佛从未被这浊世污染过。
“等我...”露儿在梦中呢喃,“等我为你讨回公道...”
庙外,一只夜枭凄厉地叫着,像是为这漫漫长夜奏响哀歌。
苏绣娘跪在神像前,一遍遍念着往生咒。
供桌上,陈乐的牌位静静立着,烛光将“义士”二字映得通红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——三更天了。
铁面人还没有回来。
苏绣娘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,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