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日。
这天打烊时,李灵芝发现账本上多了几笔陌生的字迹——字迹凌厉,像是用刀刻出来的,可记录的每一笔收支都分毫不差。
她眼眶忽然发热。
青鸢正在擦拭银针,察觉到她的目光,头也不抬地道:“……顺手。”
李灵芝走到她面前,忽然张开手臂,轻轻抱住了她。
青鸢浑身僵硬,手里的银针差点掉在地上。
“以后别睡梁上了。”
李灵芝在她耳边轻声道,“我给你收拾了厢房,床褥都铺好了。”
青鸢的呼吸滞了滞,最终,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那晚,她第一次睡在了柔软的床榻上。
枕头底下,不知被谁塞了一小包安神的干花。
青鸢站在窗前,望着熟睡的李家姐妹,指尖摩挲着螭吻军的令牌。
她本该冷心冷情,可此刻,胸口却有什么东西在发烫。
窗外,一只漆黑的壁虎悄无声息地爬过墙缝,尾巴泛着幽蓝的光。
壁虎儿盘踞在城西废弃的龙王庙里,用尾巴搅动着装满液体的陶瓮。
\"没想到那小子还有两个漂亮的姐姐......\"他对着瓮中的倒影自言自语。
那浑浊液体在陶瓮里蠕动着,发出细微的\"咔嚓\"声。
壁虎儿突然咧嘴一笑,露出猩红的牙龈。
\"我要让那小子回来时......\"他抓起一把虫卵塞进竹筒,\"看见他最爱的姐姐变成我的虫奴。\"
三更梆子刚敲过,百草堂的烛火早已熄灭。
李灵芝睡得浅,隐约听见窗棂传来细微的\"咯吱\"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木头。
她迷迷糊糊睁开眼,借着月光,看见窗纸上映出一道扭曲的黑影——那影子四肢细长,像人又像蜥蜴,正贴着窗缝往里窥探。
\"朱砂......\"她刚想叫醒妹妹,突然——
\"砰!\"
窗框爆裂,一道青灰色的身影闪电般窜了进来!
\"找到你们了......\"壁虎儿倒挂在房梁上,咧开嘴,细长的舌头舔过尖牙。
他的十指已经再生完全,指尖滴着毒液,\"李当归的姐姐们。\"
李朱砂惊醒,吓得尖叫出声。
壁虎儿尾巴一甩,毒针般的尾尖直刺她的咽喉——
\"铛!\"
一道黑影从房梁另一侧暴起,寒光闪过,壁虎儿的尾巴被齐根斩断!
青鸢手持短剑挡在姐妹俩身前,剑刃上沾着腥臭的毒血。
\"滚出去。\"她声音冷得像冰。
壁虎儿摔在地上,断尾处血肉蠕动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再生。
他盯着青鸢,竖瞳缩成一条细线:\"不是,你他娘又是谁?\"
青鸢没有废话,剑光再起!
壁虎儿的身法诡谲异常。
他像蜥蜴般贴着墙壁游走,毒爪在黑暗中划出幽绿的残影。
青鸢的剑每次眼看就要刺中,他却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。
\"你的剑......太慢了!\"壁虎儿突然弹射而起,毒爪直掏青鸢心窝。
青鸢侧身闪避,却见壁虎儿的胳膊突然延长一截!
尖锐的指甲划过她左肩,顿时皮开肉绽,伤口泛出诡异的青色。
\"青鸢姑娘!\"李灵芝想冲上来帮忙。
\"别过来!\"青鸢厉喝,同时咬破舌尖保持清醒。
她剑势突变,不再追求精准,而是化作一片银色光幕将壁虎儿逼退。
壁虎儿怪笑着退到窗边:\"中了我的壁虎毒,你撑不过——什么?!\"
青鸢竟用短剑直接剜去肩上腐肉!
“我去!?你他娘的真是个爷们!”
壁虎儿惊讶叫道。
鲜血喷涌中,青鸢左手银针连发,七根淬毒细针封住壁虎儿所有退路。
\"啊!\"壁虎儿右眼被银针刺穿,踉跄着撞破窗户。
他在屋檐上翻滚几圈,断尾已经重新长出。
\"为什么......\"他捂着流血的眼睛嘶吼,\"为什么总有人阻碍我!\"
青鸢想追,却突然单膝跪地,一口黑血喷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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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灵芝手忙脚乱地翻找解毒药,李朱砂哭着撕开青鸢的衣襟——伤口周围的血管已经变成可怕的青黑色。
\"没...事......\"青鸢还想逞强,却被李灵芝按回榻上。
\"别动!\"平日里温婉的医女此刻声音发颤,\"这是混合了神力的剧毒......\"
青鸢昏沉中抓住她的手腕:\"别...告诉...宁芙......\"
青鸢的呼吸越来越弱,冷汗浸透了被褥。
李灵芝用银针封住她心脉要穴,可毒纹仍像活物般向脖颈蔓延。
\"这毒......我解不了。\"李灵芝手指发抖,\"除非......\"
\"除非什么?\"李朱砂急问。
\"除非找到能解神力之毒的人。\"李灵芝猛地抬头,\"红绡姑娘!她的'弄丸'之术能凝药成丹!\"
李朱砂脸色煞白:\"她说有危险就去城南'玲珑坊'......\"
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看向窗外——夜色如墨,不知那壁虎儿是否还在附近。
\"我去。\"李灵芝抓起药囊,\"你守着青鸢。\"
\"不行!\"李朱砂拽住姐姐,\"那怪物就在外面!\"
榻上的青鸢突然抽搐,呕出一口发黑的血。
李灵芝掰开妹妹的手,在她掌心塞入三包药粉:\"若我天亮未归......用这个吊住她的命。\"
城南陋巷深处,\"玲珑坊\"的灯笼在风中摇晃,投下血色的光。
李灵芝的手指几乎将门环叩裂。
“红绡姑娘!求您救命!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。
玲珑坊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红绡一袭红衣立在门内,发丝微乱,似是刚从榻上起身。
她看清李灵芝满脸泪痕的模样,神色一凝: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青鸢姑娘中了壁虎儿的毒,可能……只有您能救!”
红绡二话不说,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青瓷药瓶,又随手扯过一件斗篷披上:“带路。”
两人穿行在漆黑的巷子里,远处似乎偶尔传来蜥蜴的嘶鸣。
红绡的步伐极快,裙摆翻飞,腰间的铜铃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。
“毒发多久了?”她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