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,传令兵便已疾驰而至,手中高举白虎城四骑士的赤铜令牌。
\"军令!\"传令兵单膝跪地,声音洪亮,\"影狩之患已清,狻猊军即刻接管白虎城外围防线,狴犴、螭吻两军——\"
\"——即刻回城!\"
宁芙接过令牌,指腹摩挲过上面冰冷的纹路,眸光微沉。
\"将军?\"陈锋低声询问,\"我们真的就这么撤了?\"
宁芙未答,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李当归,随后寒螭剑归鞘,霜气在地面凝成一道归途的指引。
\"整队,回城。\"
狻猊军的暗哨如蛛网般密布山林,九大统领之一的夜枭亲自坐镇高处,灰褐色的斗篷与树影融为一体。
\"螭吻军走了?\"他低声问身旁的斥候。
\"走了,半刻钟前。\"
夜枭眯起眼,指尖轻抚腰间的淬毒短刃:\"继续盯着,一只老鼠都别放进去。\"
——可他们没看见水里的影子。
溪流之下,一道青影如游鱼般滑过,长发如水草摇曳。
雨女灰蒙的眸子透过水面,注视着远去的螭吻军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当最后一队狻猊暗哨转身的刹那,她化作一滴水,混入溪流,悄无声息地渗入了白虎城的排水石缝。
白虎城议事厅内,四骑士的令牌被依次摆放在沙盘边缘。
城主之手花生大士——一位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炬的老者——正用一根乌木杖点着沙盘上的黑水河前线。
\"俱卢族主力已逼近河岸,白马亲率铁骑迎击。\"他的声音沉稳如钟,\"红马需调集城中精锐,三日内增援。\"
沙盘上,代表白虎城守军的木雕被一枚枚移向前线。
\"如此一来,城内守备空虚。\"狴犴军统领皱眉。
花生大士的杖尖重重敲在沙盘中央:\"所以从今日起,各营新兵编入城防,轮值巡逻!\"
......
螭吻军营内,宁芙将调令竹简\"啪\"地合上。
\"都听清了?\"她冷眼扫过列队的新兵,\"白日照常训练,夜间分四队巡城。\"
李当归忍不住看向西城方向——百草堂的炊烟正在那个方位袅袅升起。
\"李当归!\"宁芙突然点名,\"东城丙队,你任副领队。\"
\"东城?\"他脱口而出,又急忙改口,\"属下领命!\"
解散后,李当归鼓足勇气追上正要离去的宁芙。
\"将军!\"他声音发紧,\"属下能否申请...\"
\"不能。\"宁芙头也不回地打断,\"各营分区是死令。\"
寒螭剑的霜气在地面划出一道界线,仿佛在警告他不要逾越。
\"青鸢在百草堂。\"她终于侧过脸,夕阳在那双冷眸里染上罕见的暖色,\"不必担忧你姐姐。\"
“专心巡逻。”她只丢下这一句,便转身离去。
李当归握紧手中铜牌,上面刻着“东城巡卫”四个字,心中微涩。
夜幕降临,东城长街。
李当归与同袍举着火把,沿街巡查。
商铺早已关门,唯有几处酒馆还亮着灯,里面传来醉汉的喧闹声。
“听说西城前几日有怪事。”同行的王二低声道,“夜里总听见水声,可附近明明没河。”
李当归心头一跳,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剑柄。
“专心。”领队的老兵呵斥,“东城才是我们的地界!”
巡逻结束已是子时。
李当归回到营帐,疲惫地坐下。
往日此时,他本该在校场加练剑法,可如今……
他盯着自己的手掌,指节因长时间握火把而微微发红。
“耽搁了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“剑,非得用手练?”
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当归猛地抬头。
白泽不知何时已坐在帐内,竹简悬浮在他掌心,墨迹如游鱼般流动。
“先生!”李当归慌忙起身。
白泽抬手示意他坐下,指尖轻点竹简:
“行走、呼吸、甚至睡觉——每一动作,都暗含剑意。”
“行走时,想你的步法是否如剑般稳。”
“呼吸时,想你的气息是否如剑般利。”
“观察时——”
竹简上,一股剑意刺向李当归眉心!
他本能后仰,却见那剑意停在鼻尖一寸,化作一行字:
“万物皆可为剑。”
李当归怔住。
白泽收起竹简,轻笑:“现在,告诉我——今夜巡逻,你‘看’到了什么?”
李当归闭眼回忆:
醉汉摇晃的步伐——可作虚招诱敌。
商铺门板的纹路——如剑痕交错。
甚至火把噼啪的火星——都似剑锋破空的轨迹。
他猛地睁眼,抓起佩剑走到帐外。
没有演练招式,只是静静站立。
夜风拂过衣角,他的呼吸渐渐与剑鞘的嗡鸣同步。
远处。
宁芙抱剑而立,看到李当归站在帐外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