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浑天仪突然炸裂。飞散的齿轮在空中凝成新的星轨图,红点赫然指向墨九霄正在晶化的心脏。流火窍的液态金属失控暴走,在他胸前凝成微型蓬莱墟模型,模型中的珊瑚墓场正缓缓打开,三百具刻着天工大将军名号的青铜棺椁在星尘中浮沉。墨九霄的九窍图腾突然发烫,记忆晶片中的画面如利刃刺入脑髓——那些棺椁里沉睡的,正是历代被导航图抹去存在的宿主。
墨九霄的瞳孔中倒映着三百里外升起的青铜巨门,流火窍凝成的攻城弩在指尖震颤。箭簇表面流转的记忆残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,那些关于苏无音耳垂的细节已化作星尘逸散在咸涩的海风里。他猛然咬破舌尖,血腥味混着星尘溶液在齿间爆开,终于让模糊的视野短暂清明——青铜巨门表面浮凸的,正是历代天工大将军被抹去的名讳。
\"用鸾鸟倒刺!\"苏无音残存的右手突然碳化成灰,最后的机械指节弹射出半枚音叉。墨九霄的流火窍应激翻涌,液态金属在箭簇凝成鸾鸟喙状的倒钩。当弓弦震响的刹那,他清晰听见自己三日前在磁石立柱刻下的誓言正在记忆中消融。
弩箭贯穿青铜巨门的瞬间,三百道星轨突然在海底亮起。墨九霄的晶化右眼渗出星尘泪滴,泪珠坠入翻涌的浪涛,竟将海水蒸腾成血雾。在猩红的雾霭中,他看见更骇人的景象——那些被导航图抹去的历代宿主,正以青铜骷髅的形态从巨门裂缝爬出,每具骸骨的脊椎都嵌着与他一模一样的九窍图腾。
流火窍突然反向侵蚀。墨九霄的左臂不受控地插入甲板,液态金属如树根般扎进飞岛核心。剧痛中涌入的记忆令他窒息:第一个宿主在星轨罗盘前剜出心脏,第二个宿主将妻儿的容颜刻入珊瑚礁,第三个宿主......记忆在此刻戛然而止,导航图红点骤然收缩,将三日前的画面撕成碎片。
\"看礁石裂缝!\"苏无音的声音突然从海底传来。墨九霄的九窍图腾迸发刺目电弧,晶化右眼强行穿透血雾——三百个晶化婴孩的幻影正蹲在珊瑚礁间,用星尘溶液拼凑残缺的《天工遗音》曲谱。当他试图铭记某个音符时,后颈突然传来烙铁灼烧的剧痛,昨日在磁石立柱刻下的自救方案已从脑海中蒸发。
青铜骷髅军团已突破到百丈之内。墨九霄的流火窍自主凝成鸾尾鞭横扫,却在触及骸骨的刹那被星尘同化。他踉跄着撞向主桅杆,晶化右眼的裂痕中突然涌现破碎画面:苏无音在初代祭坛前折断琴弦,用星尘血在祭坛刻下的根本不是封印,而是通往蓬莱墟核心的星轨密码。
\"记忆......都是倒影......\"墨九霄嘶吼着扯断缠绕腕间的神经索。流火窍的毒素逆流冲入心脏,将星轨罗盘染成诡谲的幽蓝色。他猛然意识到什么,反手将液态金属注入甲板裂缝——那些随溶液流动的荧光脉络,正是历代宿主被篡改的记忆残片。
海底突然升起九座青铜编钟。苏无音残留的琴弦自主绷紧,奏响的竟是墨九霄已然遗忘的渔村童谣。当第一个音符撞向编钟时,墨九霄的晶化右眼突然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:自己的记忆晶片深处,竟埋藏着初代偃师调试星轨罗盘时的监控影像——永昌帝的龙袍下摆,正垂落着与导航图红点同源的鸾鸟流苏。
\"陛下......万岁......\"
青铜骷髅突然发出整齐的朝贺声,三百具骸骨在星尘中融合成山岳般的巨像。墨九霄的流火窍疯狂震颤,液态金属凝成十二柄铡刀悬在头顶——正是血诏书记载的处刑数目。当铡刀坠落的刹那,他猛然将星轨罗盘按入胸膛,晶化的心脏在剧痛中炸裂,迸溅的星尘溶液竟在虚空凝成全新的导航图。
这次的红点指向飞岛底层的珊瑚墓场。墨九霄在记忆消散前咬破手指,用星尘血在桅杆刻下最后的坐标。当青铜铡刀触及后颈的瞬间,他看见苏无音的残影从血雾中浮现——她的机械脊骨化作三百根琴弦,正将历代宿主的记忆残片编织成囚禁初代大脑的牢笼。
海底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。墨九霄的九窍图腾突然脱离躯体,在星尘中凝成完整的鸾鸟纹章。流火窍的液态金属尽数蒸发,露出他正在晶化的骨骼——那些骨缝间流转的,正是三个月前被导航图抹去的真实记忆:皇帝登岛那日,十二名重臣后颈的九窍图腾,分明与自己的同源同频。
青铜巨像突然僵直。墨九霄碎裂的晶化右眼中,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珊瑚墓场深处:三百具天工大将军的棺椁正在开启,每具青铜棺内躺着的,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