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的宫阙内,刘宏斜倚在龙榻上,指尖抵着太阳穴,眉头拧成了一道沟壑。
“陛下,西北六百里加急。”中常侍张让弓着腰,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缄的军报,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。
刘宏猛地坐直了身子,一把抓过军报。当他看清内容时,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。
竹简上墨迹淋漓,字字如刀:“西凉北地郡、安定郡告急,羌人举事叛乱,已攻占三县。金城、陇西、枹罕、河关等地羌人响应,叛军号称十万,正向东进犯。”
“这些蛮夷……”他喃喃着。
刘宏没有抬头,只是将手中的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又是羌乱!”刘宏将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,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,在绢布上晕开一片乌黑,“太平道刚刚平定,国库空虚,军队疲惫,这些蛮夷竟敢趁火打劫!”
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,映照出刘宏那张过早衰老的脸。三十五岁的天子,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纹路,那是多年纵情声色与朝政压力共同刻下的痕迹。
张让不敢接话,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。他知道陛下最近脾气暴躁得很——太平道之乱虽然平息,但耗费了国库大半积蓄;而现在西北四郡的羌人又联合叛乱,显然是看准了大汉虚弱之际。
殿内侍立的宦官们噤若寒蝉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只有中常侍吕强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陛下息怒。羌人反复无常,此次叛乱恐与近年地方官吏横征暴敛有关。当务之急是选派良将镇守三辅,同时整顿吏治,以绝后患。”
刘宏冷笑一声:“整顿吏治?朕倒是想,可你看看这朝堂上下,有几个不是花钱买来的官?”话一出口,他便后悔了——他自己就是卖官鬻爵的始作俑者。
吕强装作没听见皇帝的失言,继续道:“陛下,皇甫嵩刚平定黄巾,威震天下,可命他即刻西进;同时可启用一批忠正之臣出任地方,如王芬素有清名...”
这个建议来得蹊跷,但刘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。东西两线同时告急,他必须有人可用。
“报——”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羽林郎单膝跪地,“长安急报,羌人前锋已至陈仓,关中震动!”
刘宏脸色煞白。陈仓距长安不过百余里,若是长安有失,洛阳将门户洞开。他猛地站起身,宽大的袍袖扫落了几卷竹简:“传旨!封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,即刻率部西进,务必守住长安!”
当夜,南宫的温室殿灯火通明。刘宏召集了何进、袁隗等重臣商议对策。
大将军何进挺着肥硕的肚子:“陛下,羌人不过是疥癣之疾,只需调集五万精兵,定可一举荡平!”
“精兵?”刘宏讥讽地挑眉,“大将军莫非忘了,为了平定黄巾,北军五校已经十去七八,国库更是空空如也。这精兵从何而来?军饷又从何而出?”
何进一时语塞,肥胖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侍中杨赐趁机进言:“陛下,羌乱根源在于边郡官吏贪暴。臣以为当双管齐下,一面派兵防御,一面选派清廉能干之臣出任边郡,安抚羌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