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黎明前的广宗城还沉浸在黑暗中,袁绍已经披衣起身。铜镜前,他刻意选了一身素色深衣,腰间只悬一块白玉佩,连平日不离身的宝剑也留在了府中。
“主公,天色尚早啊。”许攸打着哈欠走入内室,看到袁绍的装束后微微一愣,“今日怎么...”
“去见田丰,不必摆将军架子。”袁绍整理着袖口,“军中整顿得如何了?”
许攸立刻精神了几分:“按主公吩咐,已惩处了七名违纪将领,其中两名斩首示众。士卒们现在规矩多了,再没人敢抢掠百姓。”
袁绍点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满意:“那些被抢的百姓,补偿可曾到位?”
“已按田产损失发放钱粮,百姓们感恩戴德,都说袁将军仁德。”许攸说着,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,“这是整理的军纪新规,请本初过目。”
袁绍展开竹简,借着烛光细看。上面详细列着“不得擅入民宅”、“不得强取民财”等十八条新规,每条下面都注明了违反的惩处方式。
“很好。”袁绍卷起竹简收入袖中,“备马吧,我们辰时出发。”
“主公,许攸犹豫了一下,“昨日收到消息,田丰那篇《时务论》在冀州士人中传阅,其中对天下大势的分析颇为...大胆。”
袁绍挑眉:“如何大胆法?”
“他预言汉室将倾,天下将三分。”许攸压低声音,“这等言论若传到朝廷耳中...”
“朝廷?”袁绍轻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,“子远,你以为现在的朝廷还有余力管这些吗?十常侍乱政,天子昏聩,这正是英雄并起之时。”
许攸眼中精光一闪,立刻会意:“主公明鉴。那田丰既有如此见识,更当尽快招揽。”
“正是此意。”袁绍大步走向门外,“今日我必要他说出辅佐之言。”
晨光初现时,一行人已离开广宗城。
与前次不同,这次袁绍特意绕道经过几个村庄,亲眼查看战后百姓的生活。田野里,农夫们已经开始耕作,但许多田地仍荒芜着,显然缺乏劳力。
“黄巾之乱虽平,冀州元气大伤啊。”袁绍勒马缓行,眉头紧锁。
许攸察言观色:“主公仁德,不如禀报刺史大人减免些赋税,让百姓休养生息?”
袁绍沉吟片刻:“减免赋税易,养兵粮饷难。刺史大人率领十万之众,每日耗费巨大...”他突然话锋一转,“田丰在《时务论》中可曾提及战后治理之策?”
“有提及。”许攸回忆道,“他主张'乱后当与民休息,轻徭薄赋,待民力恢复,方可图大业'。”
袁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没有立即回应。马队继续前行,不多时便到了鹿山地界。与前次一样,袁绍命亲卫们在竹林外等候,只带许攸一人前往田丰的草庐。
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简陋的草庐,田丰盘腿坐在蒲团上,手中竹简《孙子兵法》已经翻阅得起了毛边。他眉头紧锁,手指在某段文字上反复摩挲,连门外渐近的马蹄声都未能惊动他的思绪。
“先生!”书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“袁、袁将军的车驾已经到了村口!”
田丰头也不抬,只是手指微微一顿:“就说我不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