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使君请看!”许攸突然高喊。
袁绍抬头看见对岸河堤上,几个头裹黄巾的汉子正在向民夫分发什么东西。阳光下,他们臂膀上的黄色布条刺目得像伤口渗出的脓血。
袁绍缓缓起身,黏土从指缝间挤出。
袁绍转身看向一旁的关羽说道:“二弟劳烦你出手了。”
关羽策马立刻带着十余名持戟甲士涉水过河。不多时,对岸传来打斗声与惨叫,黄色的身影如秋叶般纷纷坠落河滩。
“是太平道的符水。”许攸捡起飘到岸边的半片黄纸,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。
“他们告诉饥民,喝了这个就能...”
“就能不饿?”袁绍冷笑。他接过黄纸搓成团,随手抛入河中。纸团在浑浊的水流里打了个旋,很快被一个浪头吞没。
“传令下去,凡是没领过符水的民夫,完工后多赏一斗谷。”他掸去袖口沾上的泥土,“另外,让医官在工地支起帐篷,就说太守要亲自为百姓诊脉。”
当夜,袁绍在临时搭建的军帐中翻阅简牍。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布上,随着火焰摇曳而扭曲变形。许攸掀帘进来时,带来一阵带着血腥气的夜风。
“使君,今日又抓获七个太平道探子。”许攸的嗓音沙哑,“有个樵夫招供,他们计划在秋收时...”
“不必说了。”袁绍抬手制止,铜灯台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,“明日你亲自去趟邺城,把库里的青铜瑞兽都熔了。”他指尖轻叩案面,节奏如同更漏滴水,“铸成犁铧,发给沿岸农户。”
许攸瞪大眼睛:“那可是先帝赏赐的...”
“饥民眼中,瑞兽不如一个蒸饼。”袁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帕子上溅了几点暗红。他迅速将帕子攥紧,声音却依然平稳。
“再让元图写篇《劝农书》,把种粱、种菽的诀窍都写上。找五十个识字的童子,去各个里巷诵读。”
这一日,袁绍正在帐中查看水渠图纸,亲兵急报:“主公,清河国有太平道妖人聚众讲经,声称旱灾是因朝廷失德所致!”
袁绍冷笑一声,将图纸重重拍在案上:“果然来了。”他立即派关羽率精兵顺漳水而上,同时下令在各工地增派巡逻,严防有人煽动民夫。
七日后,第一批水渠完工通水。
袁绍亲临现场,看着清澈的河水顺着新挖的沟渠流向干渴的农田,周围百姓跪地欢呼。一个白发老农捧起渠水一饮而尽,老泪纵横:“袁使君活我啊!”
望着欢呼的人群和流淌的渠水,他知道,渤海郡已经筑起了一道比堤坝更坚固的防线——民心。
“再命各县长吏适时开仓放粮,凡有太平道蛊惑者,立即收押!”
夕阳西下,新修的水渠泛着金色的波光。
袁绍站在堤坝上,远眺渤海郡广袤的田野。这里是他经营多年的根基,六十万百姓的生死系于他一身。旱灾或许是天意,但治水安民却是人事。而人事,正是英雄可为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