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阎的指尖在晶体和梦之钥碎片上悬了三秒。
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,后颈的汗毛因为某种未知的危险感微微竖起。
工具箱的铁皮在掌心沁着凉意,那团幽蓝晶体却像活物般发烫,隔着布料往他掌纹里钻。
三天前在鬼市,老瞎子把晶体塞进他手里时说“这是给因果钥匙的引信”,当时他只当是江湖骗子的胡话,此刻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刻在骨头上。
“要试了。”他对着空气说,像是在给自己壮胆。
王书生站在两步外,推了推眼镜。
镜片后的目光在晶体和碎片间来回扫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籍边缘——那是从问事堂带回来的《因果录》残卷,纸页泛着茶渍的黄。
学者没说话,但林阎能听见他紧绷的呼吸声,一下,两下,和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。
当晶体触到碎片缺口的瞬间,林阎的手指猛地一颤。
不是疼,是某种更复杂的触感。
像是被电流击中,又像有无数细针从接触点往四肢百骸钻,皮肤下的血管里仿佛流淌着液态星光。
碎片和晶体同时亮起微光,幽蓝与银白交织成网,在桌面上投出细碎的光斑。
林阎盯着那光,看见无数细小的字符在流动,像被风吹散的星尘,又像某种他在法医课本里见过的dNA双螺旋结构——但更复杂,复杂到他的视网膜根本跟不上。
“这是……”王书生的声音发紧,探身的动作带得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光网,又猛地缩回来,像是被烫到,“量子纠缠的符号?不对,这里有弦论的拓扑结构……”
林阎没答话。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。
首先是据点的小房间:褪色的红砖墙,墙角堆着半箱未用完的黄符纸,王书生的眼镜片上还沾着刚才擦过的雾气。
然后是另一个画面,像电影胶片突然插进了倒带——
穿白袍的男人站在金属穹顶下,面前是台比三层楼还高的仪器。
林阎看不见他的脸,但能清晰听见他的声音,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口音,像是英语和古汉语的混合体:“……当普朗克常数与太初灵气共振,因果律的熵值会突破临界点。必须用意识载体锁定变量,否则整个系统会坍缩成闭合环。”他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划动,无数公式在空气中炸开,林阎认出其中有麦克斯韦方程组,有薛定谔方程,还有几个他在《自然》杂志上见过的最新量子计算模型。
“这不是修真者的知识……”林阎下意识说出声,喉咙发涩,“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。”
王书生的呼吸突然一滞。
他抓起《因果录》快速翻动,纸页发出脆响:“你看到了穿白袍的人?”不等林阎回答,他的手指停在某页插图上——那是个被水晶匣封存的年轻人,和林阎记忆里的白袍身影有七分相似,“《因果录》说,初代科学修真者为对抗因果崩溃,将意识投射到不同维度。变量七号……可能是跨维度意识的投影。”他推眼镜的动作变得急促,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,“现在它的能量正在和你的精神海共鸣,换句话说——”
“我的身体成了临时宿主。”林阎接完这句话。
他摸了摸后颈,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,此刻正发烫,像是被人用烟头烫着了,“所以白砚说需要引路人,因为宿主得能驾驭这玩意儿?”
王书生还没来得及回答,窗外突然传来闷响。
像是有巨石砸在地面,整栋据点的砖墙都在震动。
林阎踉跄两步,手撑在桌上才稳住身形。
他扑到窗边,透过被灰尘糊住的玻璃缝隙往外看——月光下,七个穿暗金斗篷的人正站在巷口。
他们的斗篷边缘绣着黑色漩涡纹,其中一人抬手,指尖弹出半透明的锁链,锁链上缠着暗红色的光,像活物般往据点墙面攀爬。
“因果锁链。”王书生的声音沉得像铅块,他抓起桌上的罗盘,指针疯狂旋转,“是混沌信徒的追因者小队。他们专收不稳定变量,上次在青河镇,他们用这锁链抽干了三个厉鬼的因果线。”
林阎的手指在工具箱里快速翻动。
他摸出符箓打印机,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——这是他用现代3d打印机改的,能把灵纹刻进符纸里。
“能撑多久?”他头也不回地问。
“最多五分钟。因果锁链会腐蚀防御阵法的根基。”王书生扯下脖子上的铜钱串,那是他祖传的“定数环”,“我去布困神阵,你用因果错乱符打乱他们的时间线。”
林阎按下打印机开关。
机械臂开始嗡鸣,符纸从出纸口滑出,每张都印着扭曲的“卍”字纹。
他抓起一把符,转身时撞翻了椅子,却连看都没看:“等下你跟着我,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手。”
第一枚符被甩向窗外的瞬间,空气里炸开刺目的白光。
林阎看见因果锁链突然顿住,持链人的动作开始重复——抬臂,甩链,再抬臂,再甩链。
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皮影戏。
他趁机拽起王书生的手腕,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融合后的晶体。
能量顺着手臂往脑子里涌,这次他没躲,反而主动迎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