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里的震动像被掐断的琴弦,戛然而止。
林阎的指节还扣在王书生手腕上,掌心沁出的冷汗在两人交握处洇出一片湿痕。
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,刚才那声“回头看”的血字刻进了骨头里——当他转身的瞬间,青铜镜里的老者正举着晶体,紫黑的牙齿在幽光里泛着毒芒。
“林兄弟!”王书生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。
林阎这才发现,原本青灰色的石墙不知何时褪成了一片银白,无数镜面从墙体内生长出来,像被打碎的星河重新拼贴,每一面都映着不同的景象:有他前世在法医解剖室举着骨钳的侧影,有在玄界第一次用紫外线灯照出尸毒菌时扬起的眉,甚至还有去年雪夜替老妇人超度难产鬼时,落在伞面上的雪花。
“记忆回响。”王书生的喉结动了动,推了推歪到鼻尖的眼镜,“我在古籍里见过,上古修士用因果律做的囚笼——用你最熟悉的记忆当锁链,越挣扎缠得越紧。”他指尖轻触最近的镜面,映出的竟是三天前两人在茶棚吃豌杂面的画面,“这些不是幻觉,是……是你人生里所有‘可能发生’的切片。”
林阎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摸向腰间的梦之钥碎片——那是块月牙形的法器,专破空间类术法。
可当碎片刚碰到镜面,整片空间突然像被揉皱的绢帛,前世解剖室的无影灯与玄界的桃木剑重叠在一起,王书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:“别——”
剧痛从太阳穴炸开,林阎踉跄着撞在镜面上。
那面镜子里的他正握着解剖刀,刀尖却渗出黑血,滴在解剖台上的“尸体”突然抬起头——是刚才青铜镜里的老者,紫黑牙齿咬碎了他的手腕。
“停下!”王书生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,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灼得林阎一凛,“这镜子记录的是‘可能性路径’,你打破一面,就等于把两条时间线揉成乱麻!”他的额头沁着薄汗,指节因为用力发白,“我师父说过,因果律最忌强拆,得顺着线头找。”
林阎深吸一口气,指甲掐进掌心。
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前世当法医时,面对高度腐败的尸体都没这么慌过。
“分工。”他扯出腰间的生死簿残页,金光在残页边缘流转,“我认记忆,你算路径。”
王书生点头,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,抖开是泛黄的算筹和刻着符文的笔记本。
他蹲在地上快速画着公式,笔尖在纸页上刮出刺啦声。
林阎则沿着镜面慢慢走,目光扫过每一幅画面:替孕妇驱鬼时落在香灰里的铜钱、在义庄用酒精喷灯烧尸毒的火焰、甚至还有小时候被家族长老用戒尺打手心时,窗外那只停了三秒的蓝蝴蝶。
“等等。”他突然顿住。
在第三十七面镜前,画面里的“他”穿着从未见过的玄色法袍,站在一座由无数齿轮组成的巨塔前——那塔的每根辐条都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纹,和“因果稳定器”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“他”抬起手,按在塔心的水晶按钮上,按钮旁刻着“重启”两个血字。
林阎的呼吸停滞了。
他伸手触碰镜面,指尖刚贴上,镜面突然像被掷了石子的水面,裂开蛛网般的纹路。
一只苍白的手从裂缝里伸出来,指甲缝里嵌着黑泥,直接扣住他的手腕!
“操!”林阎本能地后仰,后腰撞在镜面上又弹回来。
那手的力道大得惊人,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如青虫,拽得他几乎贴到镜前。
镜中“他”的脸开始扭曲,嘴角咧到耳根,紫黑的牙齿擦过他的耳垂:“进来……进来看看真正的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