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河湟初雪(2 / 2)

苏三娘反应极快,短刀瞬间出鞘,寒光一闪,直指呼衍丹。然而,赵括却抬手制止了她。他神色镇定自若,望着刀刃上自己的倒影,忽然嘴角上扬,笑了起来:“秦人给金饼,我们给铁犁。” 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赵王三年前的诏书,诏书保存得完好无损,上面盖着玄鸟印与狼头印,散发着皇家的威严气息。“这上面盖着玄鸟印与狼头印,允许胡族自治,战时共御强秦。” 他将诏书递向呼衍丹,眼神坚定而充满诚意 。

呼衍丹的刀突然转向,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,劈向赵括的战旗。玄鸟旗应声而断,就在众人惊愕不已之际,却见旗角里露出半幅匈奴狼头旗。原来,这是赵括特意命人缝在旗内的,寓意深远,象征着胡汉之间的潜在联系与合作可能。“我祖父曾与武灵王饮过牲血,” 赵括弯腰,捡起断旗,神情庄重而严肃,“今日我们再盟一次,用单于的金刀和赵国的剑。”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意与决心,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。

黄河渡口,盟坛用冰块堆砌而成,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,却又透着一股冷峻的气息。呼衍丹的金刀与赵括的断云剑并立在牲血前,散发着肃杀之气,仿佛在诉说着这场盟誓的庄重与严肃。当两碗马血酒递来,林胡的巫师身着奇异的服饰,口中念念有词,开始吟诵古老的盟誓,声音悠扬而神秘,仿佛穿越了时空,连接着过去与未来。而尸佼则蹲在渡口,全神贯注地用竹简测算黄河的水流量,羊皮纸上,初步的灌溉渠走向已隐隐显现,那是未来繁荣的美好蓝图 。

“汉人官吏留下,” 呼衍丹仰头,饮尽血酒,豹皮护腕与赵括的剑柄轻轻碰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但要学我们喝马奶酒,睡毡帐。” 他抬起手臂,指向远处连绵的雪山,神色凝重,“右贤王与秦人结盟,要夺我们的草场,你们的车弩阵,能挡得住匈奴的铁骑吗?”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,更多的则是对赵军实力的审视与质疑 。

赵括目光坚定,望着尸佼与楼烦族长热烈讨论水渠的身影,心中充满了信心。他忽然指向车队最末的粮车,大声说道:“挡不住铁骑,就用屯田的麦种。”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《胡垦令》绘本上的双籍图案,思绪飘远,“当年武灵王教胡人骑马,如今我们教秦人害怕 —— 害怕胡汉的马奶酒混着麦饭香,害怕黄河水既能养战马,也能灌麦田。” 他的声音充满力量,在渡口久久回荡,仿佛给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。

初雪在盟誓时悄然转为雨夹雪,细密的雨丝与雪花交织在一起,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上。赵括亲眼看着呼衍丹将秦制玉珏投入黄河,玉珏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,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。在那水花里,他仿佛看见范雎的阴谋正随着水流缓缓远去,消失在无尽的波涛之中。尸佼的算筹在冰面上摆出整齐的灌溉网格,苏三娘的斥候骑着快马,带着秦匈密约的木牍,向着邯郸疾驰而去,他们肩负着重要的使命,为赵国的未来奔波 。

返程时,车队经过秦匈交战过的草场。赵括勒住缰绳,缓缓下车,俯身捡起一枚刻有秦篆的箭矢。箭簇上的蛇毒痕迹清晰可见,他看着这枚箭矢,不禁冷笑一声。秦人妄图用他们教的毒箭对付胡族,却不知胡族早已与赵军共享了冶毒之法,这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他将箭矢小心地插入战车的轼木,玄鸟旗与狼头旗的残片在箭尾随风飘动,相互缠绕,形成一种奇异而独特的新图腾,象征着胡汉之间的紧密联系与共同抗争,预示着他们将携手面对未来的挑战 。

河湟的初雪尚未完全化尽,车队已载着胡族使者踏上南返之路。赵括骑在马上,轻轻摸着剑柄上的血盟印记,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显阳殿。那时,幼主用胡汉双籍竹简写下第一道政令,那是新政的开端。此刻,车窗外,尸佼正耐心地与胡族少年比划着铁犁的用法,少年们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。那些沾着雪粒的麦种,将在开春时播撒在黄河滩地,在肥沃的土地里生根发芽。正如双籍制将在赵匈边境深深扎根,让秦人明白,真正的边界并非那冰冷的长城,而是胡汉百姓共饮一河水、同耕一片田所建立起来的深厚信任,这信任将如钢铁般坚固,抵御一切外来的威胁 。

暮色笼罩下的河湟谷地,盟坛的篝火仍在熊熊燃烧,火光冲天,映得冰面一片通红。赵括缓缓解下染血的皮裘,露出内衬上的双籍纹章 —— 玄鸟与狼头首尾相接,相互呼应。这纹章,正如他与呼衍丹共饮的牲血,在寒冷的初雪中,渐渐凝结成比钢铁更坚韧的盟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