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步麒的剑气劈开最近一盏铜灯,灯油泼溅处浮出大团灰白泡沫。“海蛇毒腺熬的油,”他鼻翼微动,“严党连杀人放火都要学倭寇的腌臜手段。”酒葫芦掷向岩壁某处凸起,机关触发的刹那,整条暗河的水位开始骤降。
“退到龟甲船!”叶莉雪七星剑阵骤起,剑气裹着众人跃上残骸。随着河水退去,河床显露出成排铸铁桩——每根桩顶都嵌着半截鸳鸯战袄,袖口鱼符刻着万历三年的编号。
周紫怜的白发突然暴长,盐晶凝成箭矢射向东南角的铁桩。桩体崩裂时,几百卷防潮油纸包裹的账册倾泻而出。霍璐佳鱼叉挑起最上方那卷,泛黄纸页上的浪花纹令她瞳孔骤缩:“这是……父帅临终前烧毁的海防补给册!”
舒步麒的剑尖挑开账册火漆,朱批旁赫然粘着片婴儿襁褓。“严嵩老贼,”他冷笑,“二十年前就开始在军饷账目里掺私盐买卖。”惊鸿剑气震碎账册,纸屑纷飞间显出暗藏的血书——“嘉靖二十三年腊月,舒公继光查实宁王通倭,密奏遭司礼监截留。”
对岸铁甲声忽近,黄若芸的药囊炸开金雾。蛊群扑向追兵时,她拽住叶莉雪手腕急退:“工部的人用了苗疆失传的噬心蛊,中蛊者会忘却最痛之事!”
暗河尽头忽现微光,周紫怜的盐晶锁链缠住霍璐佳鱼叉。“是通往听涛阁的密道,”她白发间金纹游动,“杨氏留下的手札提过这条暗道——”
众人冲入密道的刹那,闸门轰然闭合。叶莉雪的后背撞上石壁,七星锁链纹蔓至耳后。她恍惚看见舒步麒在玉门关血战中回头,却怎么也记不起他当时说了什么。
密道石阶覆着经年苔藓,霍璐佳的鱼叉尖刮下些许放入药囊。“是双屿岛特有的海蛎苔,”她声音发紧,“三年前父帅的书房里长过这种苔藓。”
暗流在石缝间呜咽,如同二十年前被抹去的真相在低语。周紫怜的白发拂过壁龛,盐晶正将石壁上的伪史蚀回原貌——那列“舒继光通倭”的朱批下,渐渐显出一行小楷:“万历元年,严世蕃遣人更替地宫碑文。”
听涛阁的晨风卷着硝石味,当众人破开最后一道石闸时,三百具未启封的佛郎机火炮正对着白鹿书院废墟。炮身浪花纹下,新刻的“归墟”二字还泛着朱砂腥气。
霍璐佳锁骨金线突然灼如烙铁,她认出某尊火炮的膛线刻法——与父帅战死那日,贯穿他胸膛的流矢出自同一匠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