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从雪没有丝毫的把握,只是赌安裕对仁昱皇贵妃的情谊。
安裕当时只以为这是个攀龙附凤的女人,但又想到或许真是母妃显灵,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。
他问温从雪想要什么,没想到温从雪竟然说她愿效仿韩国夫人,为君分忧。
安裕愣神了,那一刻,温从雪知道她赌赢了。
虽说只给她一个没有品衔的女官,但用度却是比照五品大员。
想到这里,温从雪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。
前朝韩国夫人能以女官身份入政,最终享封邑,那她又有何不可。
所以纵然现在只有些端茶倒水的活儿,连安裕的面都见不着,也觉得无比满足。
养心殿御书房内,香炉里一线幽香缓缓缭绕。
春日午后,窗棂外天光微暖,却不掩殿内的沉静肃穆。
御案之上,朱批未干,安裕正坐于案后,一页页翻看奏折,目光沉静如水。
眼下春闱将至,会试为国选才,尤为要紧。
他身为天子,岂可不亲自过问。
手中这一摞,是内阁递上来关于主考官人选的参考。
安裕拈着纸页,目光微微一凝,心思却早已落在名单上的几位大臣身上。
若说真正可用,他还是属意成亲王。
这位皇叔年岁与他相仿,为人更是德行清正。
虽无功于朝,但为人稳重持重,与他素来交好,最是放心不过。
可成亲王身为宗室,一旦出任主考,难免会让外人多想,若底下之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……
他将那页缓缓放下,心中已有几分迟疑。
六部尚书自然也在考量之列。
兵部尚书与苏家往来密切,苏承轩在西北虽说有所收敛,但如今势头渐涨,他不能冒险。
吏部与工部两位尚书,俱是先帝旧臣,年纪渐老,愈发油滑,言行之间多有掣肘之意。
若不是朝廷此时无可用之人,他早就下折子让这两人告老还乡。
户部尚书倒也称职,只是事务繁重,不便他再兼外事。
至于刑部尚书,与安南国公等勋贵交好,近来颇多私下酬酢,不可轻信。
这样思来想去,唯有礼部尚书李良才最得他心。
李良才虽出身寒门,却清正自守,从不参与朝中党争。
最难得的是,行事周全,不偏不倚,素来知礼守矩。
安裕正欲取来朱笔圈定,忽然脑中浮现一个女子的影子。
正是礼部尚书的女儿,宜贵人李霜岚。
安裕眉头微蹙,搁下笔,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这女子的心思真就是难以捉摸,素来恭顺的女子,犯起撅来,竟也是撅得狠。
虽说邢官女子一事上,他也有失考量。
但宜贵人素来体贴,怎么非要在这件事上不肯低头。
他堂堂九五之尊,已经愿意示好,她为何还不领情?
况且这皇宫里,哪个不是他的女人?
他想将谁纳入后宫,哪里还需要旁人的允诺。
不过一介后宫妇人,难道还真要他这个皇帝赔礼道歉不成?
安裕心中翻转莫测,面上却仍是一派清冷。
他堂堂一国之君,几次三番放下身段,竟还被这般搁置在一旁,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挫败。
正思绪纷杂之际,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,高福安抱着一沓新呈上来的单子快步走入。
“陛下,这是内廷新送的奏单,另外,今日坤宁宫那边传话,说太后请您明日用午膳。”
安裕目光一敛,略一颔首。
“放案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