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流没过她的头顶,隔绝了外界的空气。缺氧的感觉让她的心跳逐渐放缓,再也感觉不到那些心痛、难过或是什么别的情绪了,只剩下空洞的平静。
她像是回到了母胎中的婴儿,被一种属于天性里的安全感包覆着。
就在她沉醉在这片刻的惬意中时,一只有力的手掌猛然拽住了她,将她从那短暂的美好中硬生生地拉了出来。
边嘉佑一把扣住白悠悠的手腕,几乎是粗暴地将她从浴缸里捞了起来。
他的脸色阴沉得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,目光死死盯着趴在浴缸边缘的白悠悠,牙关紧咬,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:“你不想活了?”
他的心跳得极快,仿佛要从他的胸膛里破出。刚才,他就站在浴室门口,眼睁睁看着白悠悠的头长久地埋在水里,一动不动。
他的手掌托起白悠悠因为缺氧而无力垂下的脖颈,指尖微微发颤。他的心像是从中间裂了一道口子,瑟缩得厉害。
白悠悠从年少时就走进了他的心里,再也没有走出来过。可是她刚才的决绝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被背叛的愤怒。
留在他的身边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?让她生不如死?他对她这样好,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。
可是她却随时在准备离开他。以任何形式。
白悠悠抬眼看向边嘉佑,见他面色难看得可怕,知道他误会了自己。
她怎么会想不开自绝?
就在今晚思考着离开边嘉佑以后的生活的时候,那些都不需要动脑子就一个个蹦出来的对于新生活的设想,让她意识到原来她对生活还有那么多憧憬。
她还这么年轻,一切都还有希望。
即便边嘉佑现在死抓着不放,他又能坚持多久?色衰而爱弛,她想边嘉佑执着的无非是这副皮囊。
或许还有一点真心,凭借着这点旧日情分,也许在她离开的时候,他再对她最后慷慨一次。
她有耐心,她可以等,等到他爱上下一副新的、漂亮的、比她更年轻的躯壳。
但是她并没有同边嘉佑解释的打算。
今晚边嘉佑这样耍了她,现在这样吓一吓他,很有意思不是吗。
见白悠悠沉默不语,边嘉佑只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。
他的双手抚上白悠悠那对湿漉漉的眼睛,拇指微微用力,就阖上了她的眼皮。
他不能让她看到他失控的模样,不能让这只狡猾的狐狸发现,原来他比她要脆弱得多。
“劝你想想白川,你死了,他怎么办?”他像是在威胁,又像是在诱哄,“如果没有你,我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。也许让他就那么自生自灭……可到底他流着和你一样的血,也许我一个不忍心,就让他活下去了。”
边嘉佑的心绞痛得厉害,他张着嘴巴,说着言不由衷的话:“也许哪天他运气好,真的醒过来了。你说,我该怎么和他说他变成了孤儿,他的妹妹还是因为他而不堪折辱自杀的?”
白悠悠的情绪终于因为这番话出现了明显的波动。
她的身体在他的手下抖动得厉害,阖上的眼皮下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,顺着脸颊滑落,浸湿了他的掌心。
边嘉佑像是被她的眼泪烫到了似的,猛地缩回手去。
他低头对上白悠悠那双含恨的眼睛,那眼神中燃烧着的不甘与倔强,仿佛一团火焰,重新点燃了她的生命。
“所以,你要好好地活着。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,强装着扯出一个残酷的笑容,“毕竟我可是真心祈祷白川能够长命百岁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