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以来，她怀揣此信念，承受黑暗也未曾退缩。

她满心期待救孟家，如今希望却被彻底浇灭，曾经支撑她的信念瞬间崩塌。

自幼沉浸在父皇宠爱中的她，天真以为是纯粹父女情，却不想自己是皇帝慰藉扭曲情感的工具。

而真正的替身是母后。

刹那间，过往被忽略的细节涌上心头。

怪不得，母后会在那时毫无征兆地突发疾病，骤然离世。

怪不得，父皇总是爱长久地盯着她的眼睛，目光中透着她难以理解的复杂情愫。

怪不得允许她去上桃学艺，只因是老将军夫人的脾性如此。

而他偶尔的暴怒，也是因为如此。

一切谜团有了答案。

太荒谬了。

回想起盗取调兵指令时的毅然决然，满心以为在救国，如今却成孟家灭门导火索。

恨与自责如汹涌的潮水，瞬间将她彻底淹没。

她只觉得心中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狠狠刺扎。

痛意蔓延至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，让她几乎窒息。

泪水再也不受控制，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汹涌滑落。

那每一滴泪，都饱含着痛苦、悔恨与绝望。

吴楚婳双腿发软，身体摇摇欲坠，只能撑着冰冷墙壁勉强稳住身形。

周煜领兵灭了周国，她痛恨周煜。

纵使周国腐败，父皇昏庸，她都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。

这样的结果要她怎么接受。

她该去恨谁？

恨世道，恨父皇，恨周煜，还是她自己？

吴楚婳强忍着悲痛，望向眼前狰狞如恶鬼的男人，愤怒与悲痛如火山喷发，

“你既知晓这一切，为何现在才说？”

又为何现在又要说出来？

她声嘶力竭地吼道，带着无尽怨念在巷子里回荡。

男人冷笑，

“我不过是个小人物，怎能阻止？

今日告诉你这些，不过是想让你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，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。

周国又是何等的荒唐、腐朽。”

吴楚婳紧咬着牙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月牙印，殷红的血从指缝间缓缓渗出。

“就算周国腐朽，孟家何辜？你为何不早说，不阻止这场悲剧？”她带着哭腔愤怒质问。

“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？将军舍不得杀你。

可你的命，今日我要定了。”

男人抽出寒光闪闪的利刃，一步步逼近。

那柄利刃向吴楚婳面部狠劈过来。

吴楚婳望着那致命刀刃，心中却涌起奇异的平静。

就这样吧。

吴楚婳闭上眼，平静的想。

可是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。

恍惚间，吴楚婳只觉有温热的液体，一滴、一滴，轻轻落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。

带着丝丝诡异的温度。

吴楚婳费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，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只修长且白皙的手。

那手的骨骼分明，线条优美。

此刻却以一种决然的姿态，死死握住了那寒光闪闪、来意汹汹的刀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