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午饭后,龙飞拿着油瓶、酱油瓶就出了门。
刚转进三井街,龙飞就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,似乎在看什么热闹。
龙飞也好奇地凑了过去,只见一个衣衫褴褛,形似骷髅的妇女拖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,正跪在街边,一边哭泣,一边说着什么。
问了旁边的人才得知,原来这妇女是从徽省逃难来的,她丈夫和大儿子都在逃难路上饿死了,只剩下她和女儿两人相依为命。为了让女儿活下去,她想把女儿过继给别人。
“各位好心人,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女儿吧!我女儿很乖巧,也很能干,会打扫卫生,还会洗衣做饭,只要给她一口饭吃,让她能活下去就行了。求求你们了,哪位好心人愿意收养她?”妇女声泪俱下地哭诉着,声音嘶哑,听得龙飞心里一阵难受。
如果这妇女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把女儿卖了,龙飞或许还会鄙夷地看她一眼。但她却只是为了女儿活下去,这伟大的母爱让龙飞心里充满了敬意。
小女孩低着头,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,眼中噙满了泪水,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。她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,仿佛那就是她唯一的依靠。
周围的人议论纷纷,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收养这个小女孩。毕竟,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,多养活一个人就多一份负担。
龙飞看着眼前这悲惨的一幕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想起前世自己小时候,从小就是孤儿,独自一人在孤儿院长大。那种无依无靠的滋味,他至今记忆犹新。
听着那妇女嘶哑的哭泣声,看着那小女孩那无助的眼神,龙飞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。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。
他走到妇女面前,蹲下身子,轻声问道:“大婶,您别哭了,先离开这里,我给您想想办法。”
妇女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龙飞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周围的人也都诧异地看着龙飞,不明白他想做什么。
“小同志,谢谢你,谢谢你……”妇女哽咽着说道,她已经绝望了,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帮她。
看见围观的人诧异的表情,龙飞意识到自己有些出格了,要是被棚户区里的人看见,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。
龙飞扶起妇女和女孩,说道:“大婶,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说。”
三井街这边肯定是不能待了,龙飞带着母女俩来到了洋泾镇附近,他让母女俩在石桥边等着,自己则去买些吃的。
龙飞来到国营饭店,买了几个馒头,又要了份炒青菜。
揣着热乎乎的馒头和炒鸡蛋,龙飞快步回到石桥边。妇女和小女孩正坐在桥边的石头上,女孩依偎在母亲怀里,两人都沉默不语,神情黯然。
龙飞将食物递给她们,说道:“大婶,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妇女接过食物,感激地看了龙飞一眼,然后掰开馒头,分给女儿一半。小女孩接过馒头,小口小口地吃着,似乎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食物。看着女儿吃了馒头之后,妇女这才拿起另外一半馒头,慢慢地吃了起来。龙飞注意到,中年妇女虽然浑身破破烂烂的,可举手投足之间,总是带着一分说不出的优雅,不像是一般的乡下妇人。小女孩也是很有家教的样子,细嚼慢咽,不像其他饿坏的孩子狼吞虎咽。
几个馒头和炒鸡蛋很快便被母女俩吃了个干净。妇女擦了擦女儿嘴角的残渣,然后抬头看着龙飞,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:“小同志,谢谢你!”
“大婶,您给我说说您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?”龙飞问道。
妇女叹了口气,缓缓道来:“我叫李秀兰,这是我女儿柳玉萱。我丈夫是……”
听了李秀兰的讲述,龙飞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。
原来李秀兰的丈夫柳志远家早年前是徽州芜县的乡绅,她的公公是旧朝的举人,在当地也算是个大户人家。新华夏成立后,柳志远主动将自家田产全部捐献给了国家,国家自然也没有亏待他,安排他在乡里做了文教工作。
可这几年,天降大灾,整个县都颗粒无收,乡民们纷纷离开故土,四处逃难。一开始柳志远一家人还能勉强维持生计,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老家实在待不下去了。为了活下去,柳志远不得不带着妻子儿女离开家乡,四处流浪。
他们一路风餐露宿,历尽艰辛,可逃难的人实在太多了,想要找到口吃的,比登天还难。
柳志远不得已将妻女托付给同乡,自己则外带着十五岁的儿子出寻找食物。
哪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。同乡也自身难保,无法再照顾她们母女,李秀兰只好带着女儿继续流浪,一路颠沛流离,来到了这里。
李秀兰已经快半个月没吃东西了。每得到一点食物,她总是先让女儿吃,自己只喝点水,啃几口草根。
她知道这样下去,母女俩都活不了,这才着急地想把女儿过继出去,自己死不死没关系,至少能让女儿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