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我挂上\"暂停营业\"的牌子,陪普莉娅去南京妇幼保健院。地铁上她紧紧攥着我的手,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。
\"别紧张,\"我捏捏她的手指,\"大不了咱们明天就去领证。\"
她摇摇头,纱丽下的肩膀微微发抖:\"不是紧张...是害怕爸爸知道。\"
我想象一个印度版张飞拿着弯刀追杀我的场景,不由得咽了口唾沫。但看着她苍白的嘴唇,我挺起胸膛:\"怕什么,生米都煮成熟饭了。\"
医院走廊里坐满了孕妇,普莉娅是唯一的外国人。护士叫号时把她的名字念成了\"普利雅\",我纠正了三次才放弃。诊室里,女医生推了推眼镜,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。
\"你们...什么关系?\"她直接问道。
\"夫妻,\"我脱口而出,感觉到普莉娅惊讶的目光,\"呃...准夫妻。\"
医生叹了口气,递过检查单:\"先去验尿,再做个b超。\"
普莉娅进洗手间时,我站在走廊上数瓷砖。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经过,冲我笑了笑:\"第一次吧?看你紧张的。\"
\"很明显吗?\"我擦了擦额头的汗。
\"我老公第一次来,把尿检杯当水杯喝了。\"她咯咯笑着走开了。
普莉娅回来后,我们坐在b超室外的长椅上等待。她突然说:\"在印度,怀孕前要拜杜尔迦女神,还要喝藏红花牛奶。\"
\"咱们南京有鸭血粉丝汤,\"我一本正经地说,\"要不我去买两碗?\"
她笑着捶我一下,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。b超室里,医生在她肚子上涂了凉凉的凝胶,我握着普莉娅的手,盯着屏幕上模糊的黑白图像。
\"看到了吗?\"医生指着一个小点,\"孕囊,大约五周。\"
我瞪大眼睛,喉咙发紧。那里有一个小生命——我和普莉娅的孩子。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,像是有人往我胸腔里灌了气泡水,又甜又胀。
\"健康吗?\"普莉娅用蹩脚的中文问。
\"目前看一切正常,\"医生微笑,\"两周后再来复查。\"
走出医院时,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普莉娅站在台阶上,突然转身抱住我,把脸埋在我胸口。
\"爽朗,\"她的声音闷在我的t恤里,\"你真的愿意...跟我去印度吗?\"
我抬起她的下巴,看着那双杏核般的眼睛:\"买胡萝卜什么的那句话,再说一次?\"
\"main tumse pyar karta hoon,\"她轻声说,眼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\"那就够了,\"我吻掉她的泪水,\"你去哪我去哪。\"
接下来的日子像做梦一样。我开始恶补印地语,在理发店挂上印度神像海报,甚至尝试做咖喱——结果把消防警报弄响了三次。普莉娅则忙着和家里周旋,每次通话后眼睛都红红的。
\"爸爸说如果我嫁给你,就和我断绝关系,\"一天晚上,她蜷缩在我怀里说,\"他说理发师在印度是低种姓。\"
\"低种姓?\"我皱眉,\"什么意思?\"
她解释了半天,我才明白那相当于中国古代的\"贱籍\"。我吹了声口哨:\"那正好,关羽也是被贬过官的,咱们门当户对。\"
她没笑,反而哭得更凶了。我慌了神,赶紧翻出手机:\"你看,我都查好了,德里理发店租金比南京便宜三成...\"
一周后的深夜,我们正在整理理发工具,店门突然被推开。一个穿白色长袍、蓄着浓密胡子的印度男人站在门口,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。普莉娅尖叫一声,手里的剪刀掉在地上。
\"爸爸?!\"
我的血液瞬间凝固。印度版张飞比想象中更具威慑力——身高至少一米九,胡须几乎遮住半张脸,眼睛像两颗发光的黑曜石。他扫视着店内,目光在墙上的比基尼女郎挂历上停留片刻,冷哼一声。
\"就是这个小混混?\"他用英语问普莉娅,声音像闷雷。
普莉娅挡在我前面,用印地语快速说着什么。她父亲突然暴怒,一掌拍在理发台上,震得瓶瓶罐罐跳了起来。
\"Sharma家族的女儿,嫁给一个...一个...\"他指着我,气得胡子发抖,\"剃头匠?!\"
我深吸一口气,走上前伸出手:\"叔叔好,我是爽朗。\"
他看都没看我的手,转向普莉娅:\"收拾东西,明天跟我回德里。拉吉夫家已经准备好了婚礼。\"
\"我不回去!\"普莉娅突然大喊,\"我怀孕了!爽朗的孩子!\"
空气瞬间凝固。她父亲的脸从铁青变成紫红,又变成惨白。我以为他要心脏病发作了,赶紧搬来椅子。他却推开椅子,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。
\"你,\"他用蹩脚的中文说,\"负责?\"
\"负责,\"我点头,嗓子发干,\"我会娶她,照顾她和孩子。\"
\"怎么照顾?\"他冷笑,\"在印度,你没有家族,没有地位,连印地语都不会说!\"
我挺直腰板:\"我可以学。我已经在查德里的理发店位置了。\"
普莉娅的父亲眯起眼睛,突然用印地语说了一长串话。普莉娅紧张地拉拉我的袖子:\"他问你知道印度理发师要会按摩、染胡须、做婚礼造型吗?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