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房后,我带她去了本地人才知道的早餐铺子。油腻的木桌上摆着胡辣汤、油旋和牛肉汤,艾米丽学着隔壁桌大爷的样子掰馍泡进汤里。
\"好吃吗?\"我问。
她辣得眼泪汪汪,却停不下筷子:\"比小龙虾友好多了。\"
饭后,我们回到工作室。阳光正好,转盘上的陶土闪着湿润的光泽。
\"最后一件作品?\"艾米丽洗净手,期待地看着我。
我揉着陶土:\"做个我们能用的东西。\"想了想,\"马克杯怎么样?你喝咖啡,我喝茶。\"
她眼睛一亮:\"中西合璧。\"
我们一起塑形,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。当杯子基本成型时,我拿出刻刀:\"要刻点什么吗?\"
艾米丽思考片刻:\"刻'Longing'吧。\"
\"相思?\"我用中文确认。
\"嗯。\"她点头,然后拿起另一把刻刀,在另一面刻下\"爱\"的拼音\"Ai\"。
我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笔画,胸口发紧。\"等等。\"我剪下自己一小撮头发,又示意她也剪一缕。
\"你要做什么?\"她疑惑地递过金发。
我把两缕头发编在一起,揉进杯底的陶土里。\"这样,\"我轻声说,\"就算隔着太平洋,我们的作品也是相连的。\"
她突然抱住我,陶土沾了我们一身。
去机场的路上,艾米丽一直把玩着那个未烧制的马克杯坯。\"烧好后寄给我。\"她说。
\"不,\"我摇头,\"我要亲自带给你。\"
她诧异地看我:\"你来美国?\"
\"为什么不?\"我故作轻松,\"纽约又不是月球。\"
机场大厅人来人往,我们站在安检口前,像两个即将被潮水冲散的漂流瓶。
\"航班cA981,\"广播响起,\"前往纽约的旅客请...\"
艾米丽抓紧我的手:\"我该走了。\"
我突然用英语结结巴巴地说:\"I...I will cross the ocean for you.\"
她瞪大眼睛,然后大笑:\"你的发音太可怕了!\"
\"嘿!\"我抗议,\"我练了一早上。\"
她突然塞给我一张纸条——是她的登机牌背面,写着纽约地址和两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字:\"等你\"。
\"我姐姐的展览,\"她后退着走向安检,\"投稿截止是下周五。\"
我点头,说不出话。她最后看了我一眼,转身消失在安检通道的人流中。
回工作室的路上,手机震动。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\"查看邮箱。—E.w.\"
我冲进工作室,打开电脑。未读邮件里有一封来自\"切尔西当代艺术画廊\",主题是\"第15届国际陶艺双年展邀请\"。
正文写道:
\"爽朗先生,我们很荣幸邀请您...策展人Emily williams...\"
我盯着那个名字,突然笑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