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别墅的门锁已经锈死,我用力踹了三下才把门踹开。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,程雨晴站在我身后,手里紧攥着那把刚拿到手的钥匙。
\"二十年没人住了。\"她轻声说,像在解释为什么连自己的钥匙都打不开门。
阳光透过破败的窗帘照进来,地板上拖着长长的光带,灰尘在光束中飞舞。程雨晴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
我打开所有窗户,春风灌进来,掀起了盖在家具上的白布。程雨晴站在客厅中央,环顾四周,眼神恍惚,像是穿越回了童年。
\"那里,\"她指着壁炉上方,\"原来挂着我母亲的肖像。\"
现在只剩一个褪色的长方形印记。钢琴还在老位置,盖着白布,像个等待揭幕的雕塑。
\"要看看吗?\"我走过去。
她摇摇头:\"先上楼吧。\"
楼梯吱呀作响,每走一步都像在唤醒沉睡的记忆。二楼走廊尽头是主卧,门虚掩着。程雨晴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。
房间里出奇地整洁,床铺甚至铺得一丝不苟,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。梳妆台上,一瓶香水、一把银质发刷和一面手镜整齐排列,落满灰尘却未被移动过分毫。
\"警察封锁过现场,\"程雨晴抚摸梳妆台,\"但后来程志远肯定派人来整理过。\"
她打开衣柜,里面挂着的衣裙已经泛黄。最里面有个保险箱,程雨晴蹲下来,输入几个数字,打不开。
\"试试你生日?\"我提议。
她摇头:\"试过了,在律师那里就试过。\"想了想,突然输入\"\"。
咔嗒一声,保险箱开了。
\"这是什么日子?\"我好奇地问。
程雨晴的手微微发抖:\"我母亲的生日。\"
保险箱里有一本皮面日记、几封信和一个丝绒小盒子。程雨晴先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枚蓝宝石戒指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\"我从未见她戴过。\"她喃喃道。
日记本锁着,程雨晴试了同样的密码,打不开。她皱眉思索,又输入\"\"——这次成功了。
\"情人节?\"我问。
\"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。\"她翻开第一页,脸色突然变了。
\"怎么了?\"我凑过去。
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字:\"给我最爱的女儿雨晴,当你读到这些时,妈妈已经不在了。请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你不是一个人。\"
程雨晴的指尖轻抚过那行字迹,眼泪滴在纸上。她快速翻阅,停在中间某页。
\"天啊...\"她倒吸一口冷气。
我看向那页,上面写着:
\"1995年6月17日。程志远今天又威胁我,说如果我敢离婚,就永远别想见到雨晴。他不知道我已经收集了足够证据,证明他挪用公款、贿赂官员。更不知道...雨晴根本不是他的女儿。明天我要去见林医生,把证据和雨晴的身世都告诉他。希望他能保护...\"
日记戛然而止,下一页就是空白。程雨晴翻遍整本日记,再没有其他内容。
\"6月17日...\"她声音颤抖,\"就是她死亡的前一天。\"
我们面面相觑,都被这个意外发现震惊了。程雨晴可能不是程志远的亲生女儿?那她父亲是谁?那个\"林医生\"又是谁?
\"看这个。\"程雨晴从保险箱拿出那几封信,最上面一封写着\"致我的女儿雨晴\",字迹与日记相同。
她正要拆开,楼下突然传来\"砰\"的一声巨响。我们警觉地对视一眼,我示意她留在原地,自己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。
楼下传来脚步声,不止一个人。我退回卧室,悄声说:\"有人来了,至少两个。\"
程雨晴迅速把日记和信件塞进背包,只留空保险箱敞开着。我们躲进衣橱,透过缝隙观察。
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卧室,直奔保险箱。看到空荡荡的保险箱,高个子骂了句脏话。
\"妈的,来晚了。\"他掏出手机,\"老板,东西已经被拿走了...是,可能是程小姐...明白。\"
挂断电话,矮个子开始翻箱倒柜:\"再找找,说不定还有别的。\"
他们粗暴地翻动每个抽屉,连床垫都掀开了。高个子走到衣橱前,我的心跳几乎停止。就在他伸手要拉橱门时,电话又响了。
\"什么?现在?...好的马上回去。\"他招呼同伴,\"走了,老板说有急事。\"
等脚步声彻底消失,我们才长舒一口气。程雨晴脸色苍白:\"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?\"
\"可能跟踪了我们。\"我皱眉,\"或者监听了你的手机。\"
她立刻关机取出SIm卡:\"先离开这里。\"
我们从后门溜出去,绕了几条小巷才打到车。程雨晴一直紧抱着背包,指节发白。
\"去哪儿?\"司机问。
我犹豫了——方记者家可能已经被监视,诊所又被砸了...
\"去城南旧区。\"程雨晴突然说,\"光明巷47号。\"
那是个我从没听过的地方。下车后,她带我走进一栋老旧的筒子楼,爬上五层,从地毯下摸出钥匙。
\"这是?\"
\"我上大学时偷偷租的安全屋。\"她打开门,\"连程志远都不知道。\"
一室一厅的小公寓,家具简单但干净,看来定期有人打扫。程雨晴拉上所有窗帘,这才从背包拿出日记和信件。
\"先看信吧。\"她拆开那封\"致我的女儿\"。
信很长,字迹娟秀。程雨晴读着读着,眼泪开始无声滑落。她递给我几页,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内容:
\"...雨晴,我最爱的女儿,如果你读到这封信,说明妈妈已经不在了。不要相信官方说法,我的死不是自杀,而是谋杀。程志远发现我掌握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,更发现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...\"
\"...你的生父是林正南医生,当年麻醉科的副主任。我和他是真心相爱,但被程志远横刀夺爱。他至今不知道你的存在,因为我担心程志远会伤害你们...\"
\"...我收集了程志远的所有罪证,藏在圣玛利亚医院老档案室的通风管道里。找到林医生,把这些给他,他会保护你...\"
信的最后写着:\"记住,妈妈永远爱你。做正确的事,不要怕。\"
程雨晴呆坐着,像被雷击中。我也震惊得说不出话——林正南是她生父?那个帮程志远陷害我父亲的林正南?
\"不可能...\"程雨晴喃喃自语,\"这不可能...\"
她突然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。我轻拍她的背,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发抖。
\"我们需要确认。\"我递给她一杯水,\"也许...做个dNA检测?\"
她机械地点点头,眼神涣散。这个打击太大了——一天之内,她不仅发现母亲是被谋杀,还得知自己可能是仇人的女儿。
\"等等,\"我突然想到,\"林正南现在在哪儿?\"
程雨晴回过神来:\"拘留所,作为污点证人。\"她翻出手机开机,\"我问问方叔叔。\"
方记者很快回复:林正南因配合调查获得保释,现在某医院监护治疗。
\"我们去见他。\"程雨晴站起身,突然踉跄了一下。
我扶住她:\"你需要休息。\"
\"不,\"她摇头,\"我需要答案。\"
我们打车前往方记者提供的地址。路上,程雨晴一直盯着窗外,沉默得像座雕像。
医院特护病房外有警察把守。我们说明来意,警察进去请示,很快出来说:\"林医生同意见你们,但只能一个人进去。\"
程雨晴看了我一眼,我点点头:\"我在外面等。\"
她独自走进病房,我在走廊长椅上坐立不安。二十分钟后,病房里突然传来争吵声,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音。我冲进去,看到程雨晴脸色惨白地站着,林正南半坐在床上,地上是打碎的水杯。
\"怎么了?\"我拉住程雨晴。
她甩开我的手,指着林正南:\"你早就知道!\"
林正南面色灰败:\"我发誓,直到上个月程志远说漏嘴我才...\"
\"骗子!\"程雨晴声音嘶哑,\"我母亲留给你的证据呢?你用它做了什么?\"
林正南低下头:\"当时...程志远威胁要伤害你,我...我交给了他。\"
程雨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摇晃了一下。我赶紧扶住她,她靠在我肩上,呼吸急促。
\"雨晴,\"林正南艰难地开口,\"无论你信不信,我真的很后悔...如果早知道你的存在...\"
\"闭嘴!\"程雨晴猛地抬头,\"你不配叫我名字!\"
她转身冲出病房,我紧随其后。走廊里,她的步伐越来越快,最后几乎跑起来。在医院后花园,她终于崩溃,跪在地上痛哭失声。
我默默站在一旁,给她空间发泄。良久,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:\"我该怎么办?\"
\"继续查下去。\"我蹲下来与她平视,\"找到你母亲说的证据。\"
她苦笑:\"二十年前的东西,早就不在了吧。\"
\"不一定。\"我突然想到,\"老档案室...不就是现在的仓库吗?就是你发现U盘的地方!\"
程雨晴眼睛一亮:\"对!那个通风口!\"
我们决定当晚就行动。先回安全屋休息,程雨晴洗了把脸,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。
\"还有一个问题,\"她放下筷子,\"如果...如果林正南真是我父亲...\"
\"生物学上而已。\"我握住她的手,\"父亲是那个把你抚养长大的人,无论好坏。\"
她感激地看我一眼,又拿出母亲的信重读:\"她说证据在'老档案室通风管道'...就是现在的仓库?\"
\"很可能。\"我回忆那个仓库的布局,\"但那里现在有监控了。\"
\"凌晨两点去。\"程雨晴眼中闪烁着决绝,\"保安那时最困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