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我说过,你在这事上立了大功,以往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,我不再找你麻烦。还有,表妹本就是你未婚妻,你误会了,我从未想过夺人所爱,你好好与她过日子吧。”
慕容浩此时无心与他纠缠,深知他言不由衷,与其浪费口舌,不如保持沉默。
三皇子带着随从离开了。
他走后不久,二皇子带着一队侍卫和随从前来吊唁。皇帝追封的镇北王,又是个冤案,朝中皇亲国戚、达官显贵谁敢不来表露个姿态?即便身为二皇子,也需前来表示敬意。
门口迎宾的侍从高声通报:“二皇子秦王殿下驾到!”声音拖得悠长。
慕容浩抬头望去,此时天已开始飘落小雪,地上铺了浅浅一层。只见照壁一侧走出一行人,簇拥着的正是二皇子,踩着青砖上的白雪和满地纸钱缓步而来。
他身着素白锦袍,银丝绣成的蟠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头戴青玉莲花冠,手持一柄象牙骨折扇,真是缟素如雪,风度翩翩。
他从慕容浩手中接过点好的三炷香,低声说道:“堂弟辛苦!”
他的声音温文尔雅,毫无锋芒,与三皇子一见面就强势霸道、咄咄逼人的态度截然不同。
然而,根据原主的记忆,这位二皇子绝非善茬,他儒雅的外表下手段狠辣,常令人不寒而栗。
慕容浩上前见礼,在场祭拜的数十名官员和将领也随之行礼。二皇子一一还礼,随后焚香祭拜。接着,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折好的祭文,望向慕容浩,又扫视身后祭拜的官员和将领,朗声道:“下面我宣读的是父皇亲笔所写的祭文,敬献灵前。”
一众官员和将领听闻是皇帝亲笔祭文,纷纷跪下。二皇子停顿良久,酝酿情绪,这才悲声吟诵:
“大燕承平二十四年岁次甲辰,朕亲奠于镇北忠武王云戟灵前:呜呼!昔阴山雪暗,胡骑叩关,卿率虎贲三千,携三麟儿破阵北疆。
长子天威十八骑夜袭狼帐,焚其粮秣三十里,匈奴右贤王授首;次子星夜驰援云中,身中二十七矢犹擎军旗不倒;幼子十六龄假扮商旅,孤身入敌营斫断王旗大纛。
一门忠烈,三子喋血,终使漠南无王庭,胡马不敢度阴山!
痛哉!卿裹创百战之时,竟遭宵小构陷。密奏通敌之函,伪制军机之图,竟使赤胆蒙尘,英雄困于诏狱。
朕误信谗言,致卿含恨薨于鼠雀之手。朕每思及此,五内如焚,夜半惊坐,犹闻卿呼‘匈奴未灭’之声。
奸党以卿长子断箭为笔,次子战甲为纸,幼子冠缨为印,行此欺天之恶!圣上已下旨诛首恶于朱雀门,曝其尸于玄武街,凡涉案者九族尽流三千里。
呜呼!昔君执锐披坚,踏阴山之雪;今臣抚膺泣血,对素幡之风。
忆将军百战裂甲,孤城悬旌之际,谁解拊膺之痛?君以丹心照汗青,而汗青多瑕;君以碧血洗胡尘,而胡尘愈炽。
犹记漠北捷报至日,朱雀街酒渍未干,玄武门弓弦已惊。悲夫!
今三军缟素之日,竟成六郡离心之时;万民涕泪之地,翻作百僚噤声之所。
将军泉下有知,当见幽州儿郎执戈南望,云州铁骑扣镫北顾——此皆将军遗泽也!
魂兮归来!今匈奴左谷蠡王复聚十万骑,朕已令三军缟素备战,以白幡为帜,以哭丧棒为枪。
朕必亲披甲胄,持卿旧剑赴阴山,黄泉之下再与将军并辔破敌!
伏惟尚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