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陈大哥!\"放鹿的乌日罕气喘吁吁跑来,\"白鹿群不肯喝融雪水,净蹭东南坡的石头。\"
陈青山跟着少女穿过白桦林。七头白鹿围着一块卧牛石在打转,为首的公鹿用犄角猛撞石面,鹿角上系的银铃铛碎了一地。那日苏蹲在石缝前,银簪尖挑着一团发黑的苔藓:\"石头会出汗。\"
镇山钉插入石缝的刹那,陈青山虎口发麻。青灰色的石面突然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,渗出的黏液在春阳下迅速凝固,形成我层琉璃质地的外壳。宝音的老猎刀砍上去,刀刃迸出蓝火,石壳却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。
\"得用这个。\"乌日罕解下颈间的狼牙坠子。陈青山认出那是鄂伦春萨满的传承信物,牙尖刻着的雷鸟纹与镇山钉的铜铃产生共鸣。当狼牙触及石壳,琉璃表面突然龟裂,露出里头封着的青铜匣——匣面蔷薇十字中央,粘着片带牙印的槲寄生叶。
暮色染红山巅时,陈青山在祠堂前升起篝火。七姓长老围坐成圈,那日苏将翡翠地脉图铺在供桌上。宝音用火钳夹起烧红的铜钥匙,缓缓按向地图上的鹰嘴崖标记。
\"光绪三十四年,我太叔公在这埋过镇物。\"陈青山转动钥匙,翡翠下的机括咔嗒作响,\"如今地气虽复,祸根未除。\"
此时铜钥匙突然断裂。供桌下的青砖地传来齿轮转动声,整张供桌向左平移三尺,露出底下漆黑的密道。那日苏的马灯照见石阶上的脚印——分明是官靴的厚底纹,却沾着新落的香灰。
密道尽头是一间冰窖。几百个琉璃罐沿墙码放,每个都泡着山民的牙齿,罐底标签的德文日期止于宣统三年。中央石案上摆着套炼金器具,曲颈瓶里的黑色液体仍在冒泡,仿佛百年来从未停止反应。
\"你们看这个。\"宝音举起个锡制饼干盒。盒内整齐码着泛黄的信笺,最新那封邮戳是民国十年的天津港,落款处盖着南极科考队的蓝章。
陈青山抽出信纸,法文花体字间夹着汉字批注:\"......冰层下发现青铜城郭,建筑样式与长白山遗迹......\"信纸背面的水印,赫然是圣血兄弟会的双头鹰徽。
夜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。陈青山独坐在祠堂门槛,镇山钉在掌心泛着幽光。那日苏将狼牙坠子系上钉尾,银链缠成的结扣在月光下宛如鹿角:\"该给这场百年恩怨做个了结了。\"
山巅此时传来了白鹿的长鸣。陈青山望向星辰寥落的夜空,忽然想起太爷爷族谱里夹着的桦树皮地图——南极的坐标点上,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添了一个小小的狼头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