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突然剧烈震颤,水面浮起大团黑发。春草尖叫着后退,鞋底粘着截缠红绳的指骨。金铃儿抓把朱砂拍在水面:\"陈大哥!钉住震位!\"
四枚青铜钉带着符纸破空而至,黑发触钉即燃。周广发突然扑进水里,抱着陶罐往深潭走:\"大外甥莫怕......\"
铁山一个猛子扎进去拽人,冰水呛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摸到周广发僵直的腿,忽然想起那年救落水弟弟,摸到的也是这般冰冷的躯体。
金铃儿将斩邪剑抛给陈青山:\"开血路!\"剑身入水的刹那,整座天池泛起金红。二十三个婴灵化作青烟,打着旋儿钻进陶罐。
正午的日头突然被乌云吞噬,温九妹点燃浸过药油的草把:\"要下雨!快收阵!\"
一众乡亲手递手传递青石板,在水边垒出七层骨塔。春草将最后的孕妇血书压塔顶时,指尖突然刺痛——血书上的字迹竟在渗血。
\"成了!\"金铃儿瘫坐在岸边,鹿皮靴滴着水。她望着周广发紧抱陶罐的侧脸,忽然想起萨满婆婆说过:这世间最厉的怨气,抵不过一滴亲人泪。
陈青山拧着衣摆的冰碴,青铜钉在掌心攥出红印。他望见岩温拎着个昏迷的七星会众回来,苗刀在鞘中不安地震颤。
\"是七星会七杀堂的三当家。\"岩温将人掼在地上,\"嘴里藏毒,被我卸了下巴。\"
温九妹的药锄抵住那人喉结:\"说!七星会还剩多少据点?\"
三当家突然怪笑,溃烂的眼角挤出脓血:\"你们毁了十五道沟,还有三十......\"话音未落,陈青山的青铜钉已钉穿他手掌,\"说人话!\"
\"鹰嘴崖往东七十里......\"三当家突然抽搐,耳孔爬出只紫头蜈蚣。金铃儿的鹿鞭卷住毒虫甩进火堆,火苗腾起三尺青烟。
周广发突然起身,陶罐稳稳放在骨塔前:\"明日我去鹰嘴崖。\"他摸着胸口的荷花纹,\"大姐当年最爱崖上的达子香。\"
铁山将烘干的柴斧别回腰间:\"我跟广发叔去。\"他瞥见春草在给水生包扎手上的冻疮,忽然想起这姑娘抡斧的架势像极了自家妹子。
温九妹将新配的药囊分给众人:\"这药能防瘴三日。\"她没说其中掺了陶罐的封土,方才配药时,分明听见药碾里传出声婴啼。
暮色降临时,金铃儿独自跪在骨塔前。斩邪剑插在身前三尺,剑身映出她眉心的朱砂痕。陈青山远远望见她的背影,青铜钉在掌心转了三圈,终究没上前——七年前那个雪夜,他见过同样的姿势,那时跪着的是老萨满。
山风卷着火星掠过塔尖,血书上的字迹渐渐淡去。春草将采来的达子香摆在塔基,忽然听见极轻的哼唱声,像是妇人哄睡的摇篮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