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的战场上,燃烧北玄军军旗的烟还没有散去,尸堆如山,鲜血滴滴掉落,在初日下格外耀眼。
推开趴在身上的血秽尸体,未干的血从脸上流淌而下,温热渗进两颊,他不知道这是同袍的血,还是党项人的血……
偌大的山谷里,回荡的是同袍们无尽绝望的哭喊……
“夫人,情非得已,得罪了。”纪晏书收起匕首,恭敬地朝顾夫人赔了罪。
“我是北玄军玄甲营副将,顾彦……”
顾彦泪流满面,声音呜咽,“党项进犯,刘将军迎战于三川口,镇守碎金谷的黄德和临阵脱逃,致使军心动乱,党项趁机派精锐之师偷袭,刘将军腹背受敌啊。”
“我镇守金明寨,得知此事,请陕西钤辖卢守懃派兵增援,他却不救,我分出一部分兵力,由石元孙副将带领去支援,熟料党项人举重兵重来,石总管战死,刘将军宁死不屈,引剑自刎……”
“刘将军一生忠勇,他绝不能背负投敌叛国的罪名而死,北玄军忠君为国,更不该背负这样的污名……”
韩晚浓听到始末,抬眸看向顾彦,沉声道:“我信你说的。”
顾彦惊疑地抬起头,“你当真相信?”
韩晚浓郑重地颔首,“我信。”
纪晏书走到顾彦面前,矮身将要顾彦扶起,韩晚浓也伸手掺扶一把。
纪晏书恭恭敬敬地朝顾彦行了万福礼,道:“刘将军说,一将功成万骨枯,吾不为也,我们信顾副将说的。”
韩晚浓抬手作揖,郑重承诺:“韩晚浓定护二位平安入京。”
顾彦还了礼数,“多谢韩大人!”
“官人,官人……”
顾彦听到娘子的声音,忙走到娘子身边,高氏一把握住丈夫的手,垂泪说:“太好了,官人,刘将军和北玄军能昭雪了。”
高氏话未说完,纪晏书便开口问:“追杀你们的人是不是卢守懃、黄德和?”
“除却他们,还能有谁。”顾彦语声冰冷,透着恨意杀意。
纪晏书看着韩晚浓,说:“晚浓,必须封锁消息。”
“明白,我这就去办。”韩晚浓应下,转身出了房门,却见高个子护院在门外。
韩晚浓问:“都听到了?”
高个子护院颔首。
韩晚浓低声吩咐:“交代他们瞒住,不许泄露半点风声,还有店家,给店家一笔封口费,说若有人问起,说今晚只接待了我们一行人。”
高个子护院应下后,转身去忙主人交代的事。
纪晏书取来止血的药膏,替顾夫人涂抹,看着顾夫人脖子那一圈红痕,不由心生愧疚。
“顾夫人,”纪晏书唤了高氏一声,高氏闻言转头看她,纪晏书垂首,喃喃低语,“你的脖子……真的对不起。”
高氏微微一笑,摇头说:“无妨的,你不用歉疚,不过你拿刀挟持我时,那眼神……我真怕你杀了我。”
纪晏书悻悻一笑,她想杀顾夫人的心可不是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