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婆的尸体是在山神庙门口被发现的。
她的死状极不寻常——双膝跪地,额头紧贴地面,双手却高高举过头顶,像是在行某种古老的叩拜礼。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:眼皮被硬生生撑开,两颗铜钱竖直嵌在眼窝里,边缘还渗着黑血。
村长壮着胆子上前,刚碰到神婆的袖子,就听见“咔嚓”一声——
老人的身体像一具空壳般塌了下去。
藏青布衫软塌塌地堆在地上,领口处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,可脖颈以下……竟是空的。几个胆大的村民掀开衣服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——神婆的皮囊完好无损,可里面的血肉、骨头,全都不翼而飞,只剩一层薄薄的人皮,像蛇蜕般堆在庙前。
更诡异的是,人皮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以红线缝合,摆出个掐算的姿势。
“她死前……在算卦。”村长声音发抖。
一阵阴风吹过,人皮突然“哗啦”作响,从领口处飘出几片枯叶,叶脉上爬着细小的蜈蚣。有人惊叫起来,因为那些蜈蚣背甲上,全都有个模糊的“周”字。
雾隐沟开始接连失踪村民。
先是负责收殓神婆尸体的张纸匠。他傍晚时说要再去检查神婆的人皮,结果一夜未归。次日清晨,村民们在他家纸扎铺里发现一具“空壳”——张纸匠常穿的那件灰布褂子平整地铺在床上,袖口和裤管里塞满枯黄的竹叶,领口处露出张完整的人脸皮,五官被黑线缝出个夸张的笑容,针脚细密得像蜈蚣的脚。
接着是王寡妇。有人听见她半夜在井边哭嚎,说井里有东西扯她头发。天亮后,井台上只余一双布鞋,鞋窠里积着半指深的黑水,水底沉着几缕花白头发。打捞的人从井里拽上来一件湿透的蓝布衫,衣衫鼓胀,捞上来才发现里面裹着数十只肥硕的蟾蜍,每只蟾蜍背上都凸起个肉瘤,细看竟是张缩小的人脸。
恐惧像瘟疫般蔓延。每到黄昏,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连狗都噤若寒蝉。可即便如此,每天清晨总会在村口发现新的“遗蜕”——有时是件塞满稻草的棉袄,有时是双填着泥巴的布鞋,最瘆人的是上周发现的婴儿襁褓,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多颗乳牙,每颗牙缝里都缠着红绳。
村长终于坐不住了。
“必须请外头的道士!”他拍桌怒吼,震得茶碗叮当响。可屋里十几个村民没人接话,全都低着头——雾隐沟三面环山,唯一出村的路要穿过黑松林,而最近林子里夜夜传出迎亲的唢呐声。
角落里传来“嗤”的一声冷笑。
众人回头,看见个浑身酒气的瘸腿老汉——他是当年戏班惨案的亲历者,因摔断腿没参与活祭而侥幸活命。三十年来,这老头终日醉醺醺的,村民都叫他“陈酒鬼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