殡仪馆的排气扇在头顶嗡嗡响。我掀开尸袋的一刹那,停尸房的日光灯突然爆掉两盏。男尸躺在不锈钢台面上,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已蔓延到脖颈上,像是有无形的手正往他喉咙里塞红线。
当解剖刀划开腹腔时,刀刃传来刮擦陶瓷的触感。脏器间淤积着墨绿色的黏液,更深处竟埋着半只青瓷碗,碗底阴刻着\"永结同心\"四字。这时我突然想起老宅床柱上的瓷片,那种胭脂红釉色分明是新娘盖头才用的喜红。
\"师傅!\"小周突然尖叫着撞开停尸房的门。焚化炉操作间的监控屏幕闪着雪花点,凌晨两点的画面里,本该锁着的尸袋正在铁台上起伏。一团靛青色影子从拉链缝隙里钻出来,看轮廓像是...半件绸衣?
我们冲进操作间时,焚化炉温度表盘正在疯狂的跳动。男尸右手食指不知何时翘起,指腹赫然印着朱砂写的\"囍\"字。炉膛里突然爆出尖锐的啼哭,那声音让我想起三岁时溺亡的妹妹——她在井底发出的最后一声呼救也是这样支离破碎。
\"温度八百!\"小周盯着仪表的手在发抖。正常尸体在这个温度早该化成灰,但观察窗内分明有团靛青色在火中翻腾。哭声戛然而止的瞬间,所有照明设备同时炸裂,黑暗中有冰冷的东西擦过了我的后颈,像极了老宅里那截断裂的雕花床栏。
凌晨四点二十八分,我在证物室用紫外线灯下照那块丝帛。原本的金线蛇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用血绣的婚书:\"癸未年七月初七,陈氏女许配瓷窑吴三郎\"。玻璃柜此刻突然震颤起来,封存的青瓷碎片正在自发拼合,裂缝处渗出混着骨灰的胭脂膏。
这时储物架深处传来了瓷器碰撞的脆响。我握紧解剖刀转身时,瞥见墙角积灰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盖红盖头的身影,她脚下蜿蜒的血痕正组成那个熟悉的\"囍\"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