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木梯在脚下呻吟着,陈年灰尘被脚步声惊起。方桐举着手机电筒推开阁楼门时,织布机前确实没有人,但梭子正在自动穿梭。月光白的棉线在机杼间流动,每织一寸就浸染一抹暗红,最后成型的布料上全是交错的抓痕。
\"是谁在装神弄鬼!\"方桐抄起墙角的竹扫帚砸向了织布机。梭子突然暴起,棉线像蛇一般缠住了扫帚柄,眨眼间绞成了碎片。当她退到楼梯口时,整匹布从织机上腾空而起,血渍在布料表面汇聚成六个字:三日之内必死。
这时屋顶的瓦片突然炸裂,一道黑影撞破屋顶坠了下来。方桐尖叫着翻滚躲避,碎瓦中跌下一只黑猫的尸体。猫颈上缠着褪色的红绳,绳结样式和她烧掉的那把铜钥匙上的竟完全相同。
混乱中有人拽住她胳膊就往外拖。老周身上浓重的烟油味此刻格外的真实:\"不是叫你别照镜子吗?\"他手里的煤油灯照向了织布机,那些棉线瞬间缩回成普通的白纱。
\"这宅子里的镜子不止是玻璃。\"老周用烟杆挑开黑猫僵硬的爪子,露出藏在肉垫里的镜面碎片,\"从你跨进村口的那刻起,就有东西在井底看着你呢。\"
夜色再次降临时,方桐蜷缩在祠堂的耳房不敢合眼。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,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站起身,伸手取下供果盘里的梨。真正的她明明还在床上发抖,但那道影子确实在啃食祭品,汁水顺着下巴滴在了蒲团上。
\"别看影子!\"赵福这时举着酒精灯冲了进来,跃动的火苗让影子瞬间归位。他白大褂上沾着泥点子,药箱里传出玻璃瓶碰撞的脆响,\"今天早上解剖铁柱的尸体,在他胃里发现了这个。\"
他打开的纱布包里竟是一团缠绕的棉线,浸在血水里像活物般微微抽搐。方桐认出这和阁楼织布机上的线是一模一样的,线头还粘着槐树的花蕊。
\"这不是普通的棉线。\"赵福用镊子夹起一根对着灯光看,\"放大看会发现每根纤维都是空心管,里面流动的......\"他突然噤声,酒精灯的火苗变成诡异的青绿色。
此时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。方桐冲到窗边,看见全村的野狗都聚集在老槐树下狂嚎。树根正在月光下蠕动着,像无数条交尾的蛇钻入地底。当第一声犬吠变成了哀鸣,方桐终于看清——那些根本不是树根,是纠缠成团的裹脚布从地底涌出,正把野狗拖进裂开的地缝。
赵福这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:\"你绝对不能再碰......\"话没说完,药箱里传来玻璃炸裂声。装着棉线的瓶子碎了,那些血线像蚯蚓般钻出纱布,顺着赵福的裤管爬了上去。
方桐抄起供桌上的烛台去拍,火焰触到棉线的瞬间爆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。赵福踉跄着撞翻了长明灯,火苗窜上帷幔时,她看见无数蓝布衫的影子在梁柱间飘荡。
当救火的村民撞开祠堂门时,方桐正用铜盆往赵福身上泼水。没人注意到她左脚的布鞋上沾了血线,那些红线正悄悄的钻进针脚缝隙。而此刻在井底,白天被打碎的铜镜残片正在重新拼合,镜面浮现出方桐穿着血丝绣鞋走向阁楼的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