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坑中的赵怀鞍猛地直起腰。他方才分明看见,青铜匣内壁布满新鲜抓痕,像是有人被困在其中疯狂挣扎过。老里正突然跪地干呕,吐出的秽物里混着灰毛,落地即化作飞灰。
\"即刻封存此地!\"赵怀鞍攥紧官印的手背青筋暴起,\"去请青云观的道长......\"
\"晚了。\"老里正咧开漏风的嘴,指缝间钻出粉红鼠须,\"灰仙娘娘早顺着地脉游走八方,您闻闻这风里的味儿——\"他忽然暴起掐住王仵作脖颈,\"像不像产妇的血腥气?\"
混乱中无人注意,深坑边缘的焦土正在蠕动。一株嫩芽破土而出,叶片上布满蜂窝状纹路,叶脉里流淌着灰褐色汁液。百里外的乱葬岗上,十二尊无面石像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,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官道。
游医在溪边掬水净手时,铜盆里倒映的却不是他的面容。水波荡漾间,隐约可见三丈高的灰影依附在背后,万千鼠尾组成的发丝垂落肩头。唤作阿沅的药童忽然开口,声音忽男忽女:\"该给新娘子送药了。\"
暮色降临时,赵怀鞍在县衙翻阅积年卷宗。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,照亮某页泛黄的记录:\"乾隆三十七年,青石村报请更名灰仙镇,未允。\"蝇头小楷的批注旁,留着道带齿痕的血指印。
窗外飘来唢呐声。赵怀鞍推窗望去,见荒野中行过一队送亲的灰影,轿帘被阴风掀起时,露出新娘缀满珍珠的绣鞋——鞋面上金线绣的鼠头,正在舔舐不断滴落的血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