梳子入手刹那,地宫四壁渗出腥臭的血浆。七百盏人皮灯笼次第亮起,映出个令人窒息的真相:每盏灯笼的人皮都生着她的面孔,只是年龄各不相同。最年幼的那盏灯笼突然裂开,掉出个蛇尾婴尸,它攥着一把她幼时梳头的桃木梳。
\"阿姊...\"
婴尸的啼哭混着蛇嘶。柳医生握着青铜梳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心口,梳齿穿透皮肉的瞬间,七百年的记忆灌入脑海。
她看见初代饲蛇女被活埋时,术士在她肚子里植入蛇卵;二十年前暴雨夜,祖父将真正的柳疏桐换成捡来的弃婴;昨夜井底陈禹的残骸化作蛇卵,被神婆的本命蛊吞食...
\"你才是养了七百年的容器!\"蛇母像的六个头颅同时开口,\"现在该把肉身还给我了!\"
地宫穹顶突然塌陷,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。柳医生的皮肤开始寸寸龟裂,青灰色的蛇鳞从血肉中钻出。右眼完全化作蛇瞳的瞬间,瞥见青铜匣底刻着行小字:\"以梳刺心,可断轮回。\"
她反手将梳子刺入蛇母像眉心。琥珀色蛇瞳应声炸裂,飞溅的碎碴中浮现出历代饲蛇女的身影。她们撕开自己的肚皮,掏出蠕动的蛇胎砸向神龛。
\"柳氏罪愆,今朝尽偿!\"
柳医生扯断心口处的脐带,青黑色的血液喷溅在青铜匣上。匣身裂纹中钻出万千冤魂,哭嚎着将蛇母像撕成碎片。地宫开始崩塌时,她吞下那枚带血的乳牙,喉间窜出的青焰吞没了所有人皮灯笼。
再睁眼时,她躺在祠堂废墟之中。朝阳透过槐树枝桠洒在脸上,右眼的蛇瞳已经褪成灰白。心口处结着北斗状的疤痕,掌心里攥着妹妹的银锁。
镇民们在瓦砾间翻找族谱残页,执笔的老先生见到我颈间蛇鳞,吓得跌了一跤。新修的家谱首页,\"柳疏桐\"三字被朱砂划去,补上的名讳却是\"柳芜\"。
当夜子时,柳医生跪在祠堂井边烧纸。火盆里突然浮出张完好的蛇蜕,蜕皮上的面容在神婆、祖母与她之间变幻。井水无风起浪,映出她半人半蛇的倒影。
\"阿姊...\"
水面下传来空灵的呼唤。她摘下银锁投入井中,青铜锁链突然暴长缠住井底之物。拽上来的青铜匣里,七百枚蛇牙拼成个\"赦\"字。
最后一枚蛇牙入匣的刹那,镇外芦苇荡升起七道青烟。晨雾中,她摸到心口疤痕下跳动的蛇丹,对水中倒影轻笑:
\"该去给柳仙送葬了。\"
打那儿以后,就没人见过柳医生了,据说是打了个电话辞职了。柳家祠堂也破败了,满院的草长得比人都高,而院里的井也不知被谁给填平了,只是那个地方的蛇特别的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