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兮风扯过锦被裹住她,又从药箱抽出羊肠细管。
银刀划开她肘窝青脉,窗外惊雷炸响,暴雨冲刷着檐下未收的药碾。
屋内,暗红毒血正顺着羊肠细管滴入铜盆。
洛兮风唇色乌青地跪在榻边,仍死死捏着楚泱泱的脉门。
污血放尽,怕伤口感染,他不敢乱动。
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。
五更梆子“哐哐”响,楚泱泱指尖终于回暖。
洛兮风瘫坐在脚踏上,望着掌心发黑的血线轻笑,“郡主欠在下的,又多一条。”
暴雨渐歇,晨光刺破云层时,楚泱泱在剧痛中惊醒。
洛兮风伏在榻边沉睡,晨露凝在他颤动的睫毛上,手中还攥着染血的银针。
她试图抽回被握紧的手,却见他梦中仍蹙着眉心。
晨光斜切过洛兮风鼻梁,将颤动的睫毛投成小扇阴影。
碎光揉进他白玉般的面容。
楚泱泱恍惚觉得,这该是她与洛兮风最平静相处的画面。
素日冷厉如刀的人,此刻唇色泛着虚弱的淡粉,锋利的轮廓都柔软下来。
她忍不住伸出未受伤的右手,指尖悬在他眉骨上方虚画。
晨风忽而掀起纱帐,洛兮风倏然睁眼,琥珀色瞳孔还蒙着雾气。
他本能地扣住她手腕,她刚想挣脱,却见他正认真地搭脉。
她衣袖滑落半截,露出小臂上青紫的针痕,这是彻夜施针留下的印记。
洛兮风眉峰凝成霜色,半垂的睫毛在眼睑拓下鸦青阴影,薄唇抿成平直的刃。
这么严肃,搞得她要出大事一般。
“洛太医的睡颜温润可爱。”楚泱泱撇着嘴,沙哑开口,“比醒时讨喜多了。”
他垂眸避开她带笑的眼,耳尖却诚实地泛红,“郡主昏迷时的呓语,也比平日安分不少。”
窗外忽有雀鸟掠过,洛兮风手背青筋一跳,药箱被撞得哐当响。
他起身时袍角却被她压在腰下,踉跄着跌回榻边。
两人鼻尖相距半寸,她闻到他衣襟里残余的苦药香。
薄红的四目相对,又迅速尴尬转开。
洛兮风撑着床柱起来,随手拿过药箱。
“脉象浮数,气虚血瘀。”
他低头记录脉案,一缕乌发垂落扫过她手背,“今日需施针三次,药浴两个时辰。”
楚泱泱抬眸,一眼看到他眼角不知何时晕染的墨汁。
她伸出手,指尖掠过他眼尾,轻柔擦拭。
洛兮风耳尖泛起薄红,药方上的“当归”二字洇开了墨。
他抬眸看她。
她凑近时茉莉发香漫开,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蝶影,胭脂痣随着笑意陷进梨涡,“洛太医写药方太专心,墨汁溅成小痣啦。”
洛兮风呼吸骤停,她鼻尖悬在他唇峰上半寸,像枝头将坠未坠的玉兰。
那日与她亲吻的画面,呼之欲出。
他的心疾,莫名又出现了。
窗外忽传来药罐沸腾声,他如蒙大赦般起身,“郡主的伤口,该换药了。”
他略显慌乱地重新拿来白布条与药膏。
即使他几近温柔,当拆开纱布时,楚泱泱还是倒吸凉气,“好疼啊……”
他停顿片刻,不敢动,生怕又弄疼她。
他轻启嘴唇,缓缓吹出细腻的呼气,丝丝柔柔的气息划过她的伤口,仿佛一种令人着魔的镇痛剂。
她好像没有这么痛了。
他接着换药,口中轻柔的呼气并未停止,一下一下,搅动着楚泱泱的心。
这一刻,楚泱泱又理解一遍原主,为何疯了一般要把洛兮风占为己有。
这丫,太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