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间坐落在村子边缘的低矮瓦房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
与其他漆黑的房屋不同,这间瓦房的窗户里,还透出昏黄的光线。
“去那边看看。”
沈青临指了指那间亮灯的房子。
两人走近瓦房。
房门虚掩着,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。
沈青临上前,轻轻敲了敲门。
“请问有人吗?”
过了一会儿,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。
“谁啊?这么晚了……”
吱呀一声,木门被从里面拉开。
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出现在门口。
老人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,满脸皱纹,头发花白稀疏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。
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浑浊,但当他看清沈青临和阮白釉时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“你们是……”
老人打量着这两个深夜到访的陌生年轻人。
“老人家,我们是来山里找一种草药的,想向您打听一下。”
沈青临的语气很客气。
老人眯起眼睛,将他们让进屋里。
屋内的陈设很简单,一张木桌,几把椅子,墙角堆放着许多干枯的草药,散发出浓郁的混合气味。
桌上点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,光线昏黄。
“找什么药啊?”
老人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,茶水带着淡淡的苦涩味。
“月见草。”
阮白釉轻声说道。
听到这三个字,老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。
他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阮白釉,眼神变得有些复杂。
“你们找那东西做什么?”
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。
“月见草可不是一般的草药。”
沈青临解释道:“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,需要用它来……辟邪。”
他没有说得太详细,但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老人沉默了片刻,端起自己的茶杯,轻轻吹了吹热气。
“月见草,我们本地人叫它‘望月仙’。”
老人缓缓开口。
“这东西邪性得很,也灵性得很。”
“它只在月圆之夜,子时前后,才会出现在背阴山的悬崖上,而且不是每次都能看到。”
“就算看到了,采摘也得有讲究,不能用手直接碰,得用银质的剪刀,剪下来立刻用干净的布包好,不能见日光。”
老人的话印证了手记上的一些记载,也补充了更多的细节。
“老人家,您知道哪里能找到它吗?”
阮白釉急切地问。
老人放下茶杯,叹了口气。
“背阴山就在灵云山深处,路不好走,晚上更危险。”
“而且,今晚云层厚,月光不明,能不能找到,全看运气。”
他看着两人焦急的神情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。
“你们……遇到的麻烦,很严重?”
沈青临点了点头,没有隐瞒。
“危及性命。”
老人沉默了更久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
屋子里只剩下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。
良久,老人站起身。
“罢了,看你们也不像坏人。”
“我年轻时,也曾受过外乡人的恩惠。”
“跟我来吧,我带你们去碰碰运气。”
阮白釉和沈青临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和感激。
“谢谢您,老人家!”
老人摆了摆手,佝偻着身子走到墙角,拿起一个竹编的背篓,又找出两把小巧的银剪刀和一块干净的白色棉布。
“带上这个。”
他将其中一把剪刀和棉布递给沈青临。
“记住,找到‘望月仙’后,心要诚,动作要轻,剪下后立刻包好,千万不能让它沾染污秽。”
“是。”
沈青临郑重地接过。
老人披上一件厚实的旧外套,拿起靠在门边的竹杖,率先走出了房门。
“跟紧了,山路黑。”
外面的夜更深了。
山风吹过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老人提着一盏防风的马灯,走在最前面。
他的脚步看起来蹒跚,但在崎岖的山路上却异常稳健。
沈青临和阮白釉紧随其后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。
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,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和碎石。
周围是浓密的树林,黑暗中仿佛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。
只有马灯那一点昏黄的光芒,在黑暗中摇曳着,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。
他们沉默地走着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。
阮白釉的心一直悬着。
她不知道那个采药老人为什么要帮助他们,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能找到那传说中的月见草。
但此刻,她只能选择相信。
走了不知道多久,地势开始变得陡峭起来。
他们似乎正在攀登一座山峰的背阴面。
空气越来越潮湿,岩壁上渗出冰凉的水珠。
老人停下了脚步,指了指前方一片陡峭的悬崖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有些空旷。
“‘望月仙’,就喜欢长在这种地方。”
悬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,山风从谷底呼啸而上,带着令人不安的声响。
阮白釉抬头望去。
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开了一些,露出一弯朦胧的弦月。
清冷的月光,如同轻纱般洒落在对面的崖壁上。
就在那月光照耀的岩石缝隙中,似乎有几点微弱的、如同星辰般的幽蓝色光芒,在轻轻闪烁。
那光芒很淡,若隐若现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神秘。
“是它!”
老人压低了声音,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。
“运气不错,今晚‘望月仙’真的出来了!”
阮白釉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那就是月见草?
果然如同手记和老人所说,它在夜间散发着微光,宛如月华凝聚而成。
沈青临的目光也紧紧锁定着那几点幽蓝色的光芒。
悬崖很陡峭,那些发光的植物生长在距离他们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,中间隔着一道不算宽但深不见底的裂缝。
“我去采。”
沈青临沉声说道。
他观察了一下地形,将手记交给阮白釉。
“你和老人家在这里等我。”
“小心!”
阮白釉叮嘱道,手心不自觉地攥紧。
沈青临点点头,拿出随身携带的登山绳,找了一块坚固的岩石固定好,然后将银剪刀小心地别在腰间。
他深吸一口气,身体如同矫健的猎豹,顺着绳索,慢慢向悬崖对面荡去。
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角,他的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,却又异常坚定。
阮白釉和老人屏住呼吸,紧张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。
沈青临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岩壁上,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植物。
离得近了,才能看清月见草的真正模样。
那是一种很小的植物,叶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白色,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几朵小巧的、如同铃铛般的蓝色花朵,正静静地绽放着,散发出淡淡的微光。
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,弥漫在空气中。
沈青临按照老人的嘱咐,屏息凝神,心中默念着敬意,然后拿出银剪刀,轻轻地剪下了几株开着花的月见草。
他迅速用干净的白布将草药包好,妥善地放入怀中。
就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,异变突生!
一阵更加猛烈的山风毫无征兆地从谷底席卷而上!
风中,似乎夹杂着某种尖锐的、非人的嘶鸣声!
沈青临脚下的岩石忽然松动了一下!
他脸色一变,身体瞬间失去平衡,朝着悬崖下方坠去!
“沈青临!”
阮白釉失声惊呼,心脏骤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