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武门之算(1 / 2)

永徽五年七月初八,玄武门的铜漏刚过巳时。明薇怀揣着吐蕃算题的解法,在宫门前遇见了鸿胪寺卿陆正淳——陆明远之父。他身着五品鹭鸶补子官服,腰间玉带上缀着算筹形的銙饰,眼神如鹰隼般锐利。

「苏姑娘果然来了。」陆正淳引她绕过玄武门侧门,避开值守禁军的目光,「陛下已在临湖殿等候。但在此之前,某有一事相问:吐蕃赞普为何独独选中《九章》算题?」

明薇抚过宫墙上的砖缝,每道缝隙宽约二分,恰是算筹的厚度:「《九章算术》在西域早有流传,龟兹、疏勒等地的商队皆用其中『粟米』『均输』之法计税。但松赞干布此举,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」

临湖殿内,年轻的高宗皇帝李治正对着吐蕃地图蹙眉。他案头摆着三道算题的抄本,朱砂笔圈出「垣厚五尺」「绳三折」等关键词,却无一字批注。

「苏明薇参见陛下。」明薇行三拜九叩之礼,抬头时注意到李治袖口露出的《贞观政要》书页,其中「安边」篇被反复翻阅,纸角卷起毛边。

「听闻你解了吐蕃的算题?」李治指尖敲了敲案上的羊皮纸,「但朕更想知道,这些算题与吐蕃的兵势有何关联。」

明薇取出随身携带的「青铜算板」——这是父亲用司南改制的推演工具,底盘刻着《禹贡》九州图,算珠代表兵力部署。她将算珠拨至陇右道:「陛下请看,第一道『两鼠穿垣』题,大鼠日自倍,暗指吐蕃骑兵的突袭速度;小鼠日自半,或为佯攻部队。垣厚五尺,恰是赤岭关的城墙厚度。」

李治的瞳孔骤然收缩:「赤岭?那是吐谷浑与吐蕃的分界......」

「第二题『绳测井深』,绳三折多四尺,四折多一尺,算得井深八尺,绳长三丈六尺。」明薇拨弄算珠,将「绳长」对应到河源军至乌海的距离,「八尺之井,可藏伏兵;三丈六尺之绳,恰是吐蕃投石机的射程。」

殿内空气瞬间凝固。陆正淳倒吸一口凉气:「那第三题『物不知数』......」

「二十三,在《九章》中乃『孙子定理』的最小解,」明薇调出地图上的星宿海,「但二十三亦是吐蕃军队的编制数——每队二十三人,暗含『三才』『七星』『九宫』之阵。」

李治猛地站起身,腰间的鱼符撞击桌案:「好个松赞干布!表面考算学,实则探我边防布防。若不是你......」他忽然意识到失言,挥退左右,独留明薇在殿中,「苏姑娘,朕想让你做件事——随和亲使团入吐蕃,暗中测算其山川形胜,为朝廷绘制《吐蕃算图》。」

明薇心中一震。她从未想过,一个罪臣之女竟能肩负如此重任,但随之而来的疑虑如算筹般在脑中排列:「陛下可知,裴府三房近日与吐蕃使者往来频繁?三娘子静姝的陪嫁丫鬟小翠,小臂上有点痣女户的朱砂痣,而吐蕃的「赭面」习俗,正需用朱砂调制颜料。」

李治挑眉:「你是说,裴府有人通敌?」

「民女不敢断言,但请陛下准民女继续留在裴府。」明薇叩首,算板上的算珠在阳光下投出细碎阴影,如同一幅微型兵阵图,「宅斗如算题,需层层剥茧。待民女查明真相,再赴吐蕃不迟。」

李治凝视她眼底的坚定,忽然想起父亲李世民曾说:「算学之道,在于明察秋毫,步步为营。」他伸手取过案头的《九章算术》,在扉页题下「算定山河」四字,盖上「贞观」小印:「准奏。朕赐你鸿胪寺主簿之职,可自由出入各蕃使营帐。记住——」他的声音低沉如钟,「大唐的算筹,不该只在纸上拨动。」

裴府夜算

从临湖殿回裴府的路上,明薇反复摩挲着李治亲赐的算筹袋。袋上用金线绣着「神机妙算」四字,内衬里藏着密旨:「查裴府与吐蕃通敌证据,许便宜行事。」

子时三刻,西跨院的葡萄架下,明薇摆开「九宫算盘」——这是她用父亲留下的算经残页改制的机关,盘中盛水,算珠浮于水面,拨动时可倒映出人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