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府邸,建在边城最高处,青砖高墙,守卫扎堆,一股子冰冷的威严。
跟屯田营那破烂样儿,天上地下。
通报进去,绕过好几进院子,才到正厅。
镇北侯坐在主位上,一身武将常服,脸膛方正,不说话也透着威风。
旁边站了几个心腹将领,目光跟刀子似的,刮在刚进门的赵羽身上。
“末将赵羽,参见大将军!”赵羽上前一步,规规矩矩行军礼,态度恭敬,还带点恰到好处的局促。
“哈哈哈,安边将军免礼,快起来!”镇北侯脸上笑开了花,好像真替他高兴,“本侯早听说将军少年英才,这次鹰嘴崖的表现,简直是智勇双全,一下子便解了朝廷大急啊!”
他走下台阶,还挺亲热地拍了拍赵羽肩膀,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似的。
“来,坐,坐下说。”
赵羽顺势坐下,屁股沾了半边椅子:“大将军过奖了。末将侥幸,全靠手下弟兄卖命,老天爷也帮忙,歪打正着。”
他这副怂样,镇北侯看在眼里,那份轻视藏不住。
果然还是个雏儿,运气好罢了。
“哎,将军谦虚了。”镇北侯坐回主位,话音里却多了点别的味儿,“不过啊,这北疆,不比京城。水深得很,到处是坑。有时候,光靠运气和小聪明,可走不远。”
话头一转,直奔主题:“说起来,本侯倒是好奇得很,将军是怎么把粮草神不知鬼不觉送到鹰嘴崖的?探马报回来,当时北齐骑兵跟蝗虫似的,官道都堵死了。将军手下就那么点屯田兵,怎么冲过去的?真是让人想不通。”
来了。
赵羽心里咯噔一下,脸上还是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。
“回大将军,其实…其实末将也没啥高招。”他好像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“末将就想着,大路走不了,那就钻山沟呗。手底下有几个本地的老兵痞,认得山路,就让他们带路,人背马驮,一点点蹭过去的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放得更低,带着点后怕的庆幸:“其实人也没去多少,就挑了些腿脚利索、身板还硬朗的。黑灯瞎火地走,白天找地方猫着。路上也撞见过北齐的游骑,吓得魂都没了,幸好弟兄们脑子活,绕开了。说真的,全是侥幸,差点就折在里头回不来了。”
他这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,惊险是够惊险,可听着全是靠运气和几个老兵油子带路,至于怎么组织的,怎么躲过大股敌人的,含糊得很,更是一个字没提“暗刃”和李越那支闹得天翻地覆的诱饵队伍。
镇北侯听着,没说话,手指一下下敲着椅子的扶手,厅堂里只剩下这单调的敲击声。
赵羽这解释,挑不出大毛病,可就是处处不对劲。
几百个饭都吃不饱的屯田兵?几个认路的本地老兵?就这么钻山沟,把北齐几千精锐骑兵耍得团团转?镇北侯心底是不信的。
但他没再追问,反而朗声笑了起来:“原来是这样!看来安边将军确实是福将啊!好,好得很!”
他端起旁边的茶盏,慢悠悠呷了一口,放下时,像是才想起来什么:“既然将军熟悉山地作战,也擅长处置边境这些杂事。本侯这儿,正好有个差事,想交给将军去办。”
赵羽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,躬身:“请大将军吩咐!末将万死不辞!”
“哎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镇北侯虚抬了下手,示意他坐回去,“是这样,咱们防线最西边,靠近无人区,有几座废弃好多年的烽火台,地方名叫‘望西关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