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续道:“咱们来这儿的目的,算是成了。立了威,也拉拢了些人。眼下最要紧的,是想法子脱身,回龙牙镇去。那儿才是咱们的根。”
赵羽走到窗棂边。
外头天色正一点点暗下去,残阳给远处烽火台的破败轮廓镀了层惨淡的红。
风吹过,带着沙尘特有的腥气。
“是该回去了。”赵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“可怎么回?得等个好时候。”
“一个让镇北侯想拦都找不到借口,甚至还得捏着鼻子送咱们走的时候。”
他指尖在粗糙的窗棂上轻轻叩击,一下,又一下。
饵已经撒下去了。
烽火台这边,京城那边,说不定,连北齐那边也咬了钩。
就看什么时候,哪条线先绷紧了。
是京里来新的旨意?
还是镇北侯自己先沉不住气,露出马脚?
或者……北齐那位巴图鲁,会再闹出什么新动静?
赵羽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。
这棋局,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
烽火台的风沙就没停过,吹在人脸上跟刀子刮似的。
钱彪手里攥着刚送到的军令,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绷得比哭还难看,几步走到赵羽那破屋门口。
“殿下这福气,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!”钱彪的嗓门带着藏不住的刺儿,把那盖着镇北侯大印的公文往赵羽跟前一甩。
“大将军体恤您在前线‘劳苦功高’,又想着龙牙镇的防务也离不开人,特批您即刻带兵回龙牙镇‘休整’!”
他故意停顿了一下,声音抬高八度,好让附近竖着耳朵的兵都听清楚:“也好让您养精蓄锐,随时听候新的调遣!这前线刀枪没长眼,可不比殿下您那安乐窝。早点回去省心,免得磕了碰了,大将军还得费心不是!”
李越在旁边听得额头青筋直跳,手已经摸上了刀把子。
赵羽却抬手按住了他,脸上适时地显出几分“受宠若惊”,又掺杂了些“疲惫后的欣慰”。
他接过公文,装模作样看了两眼,才对着钱彪拱手:“多谢大将军体恤,末将……末将真是感激不尽。只是这前线战事还没个头绪,末将就这么走了,实在……”
“殿下就别操这份闲心了!”钱彪不耐烦地挥手打断,心里恨不得这瘟神立刻原地消失,“军令就是军令!您呐,就安安心心回您的龙牙镇,把手底下人练好了,就是对大将军最大的忠心!”
“那……末将领命。”赵羽“勉为其难”地点了头,又补了一句,“钱校尉,这些日子并肩作战,多有叨扰,后会有期。”
钱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权当回应,扭头就走,那背影都透着股甩掉包袱的轻快劲儿。
赵羽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