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远此时心中颇为矛盾,沉思片刻,终于还是直言不讳:
“皇兄,或许臣弟要说的,是皇兄不愿意听到的!依臣弟之见,此时不宜出兵淮离。”
“为何?皇弟智勇双全、骁勇善战,以我北元与南萧国力相较,我北元也是兵多将广,更何况现在有皇弟你的楚王军镇守义阳和寿阳,取南萧一个小小的淮离,还不是手到擒来?”
“皇兄所言淮离城小不假,但皇兄或许低估了淮离的另一层意义。”
元远站起身来,很认真的为元超分析道:
“淮离乃南萧与我北元相邻淮水之南最后一个军事重地,义阳、寿阳如今都在我北元治下,南萧必不肯轻易放弃!
况且,淮离距南萧建康仅三百多里陆路,南萧一旦失守,三百里路程与我北元铁骑指日可达,大军压境于南萧而言,却是京都失守、灭国之危。
“正所谓,赶狗入穷巷,必遭反噬!
皇兄试想,若异地而处,淮离之地可是可有可无之地?”
元超听元远如此分析,心底也不得不承认,元远所说的不无道理,不由思索着点了点头。
“如此说来,淮离之战,于我北元是开疆扩土,于南萧却是亡国之危!故此,若我北元此时对淮离采取势在必得之心,恐怕南萧亦会如困兽之斗,不死不休!
再者,皇兄可还记得当年父皇出兵淮离之战,耗时费力、损失惨重,却无寸土之功,究其因,除了臣弟刚才所言,淮离所处之地亦是难题!
比起义阳、寿阳,淮离之地江面甚阔,兵将、粮草过河难度甚大,以此与南萧对战,一旦粮草辎重供应不畅,必会后继无力,使我军处于孤立无援之地!
由此可见,此时出兵淮离,并非智举。”
见皇兄提及出兵淮离是时的神情,元远感觉皇兄虽看似在征询自己的意见,可内心应该已经是定了主意。如今看来事态严重,不容丝毫疏忽,忙着为皇兄分析当前不宜出兵淮离的原因,
“北元以骑射见长,而淮离地处淮水之南,首先考验的便是北元过江夺城的能力!如今虽淮离上游的淮水以南寿阳、义阳都已归入北元境内,则淮离对南萧而言就越发有了不可或缺的重要意义!
咱们都知淮离距南萧建康的三百里陆路,南萧又何尝不懂这其中要害?一旦淮离失守,南萧都城之危显而易见!如此关乎生死存亡之地,南萧势必抵死保护,不可能放弃!”
听元远一味强调不宜出兵淮离的理由,元超心中高涨的热情如被泼了冷水,心底略有不爽,心里明白,皇弟的想法与自己相左,自己也需要先消化一下元远的意见。
思及此元超转了话题,不再继续刚才关于出兵淮离的事。
“朕曾听杨侯爷说起皇弟将为人父,不知一路颠波,弟妹身体可还好?”
元远的脸色微微一变,眼中闪过一丝痛苦:
“多谢皇兄关心,若筠她……三个月前小产了。此事对若筠身心受打击不小,故前段时间,一直郁郁寡欢。臣弟此番带她回洛城省亲,也是想让她散散心,有家人在身边,若筠或许能好受些。”
听说杨若筠失了与皇弟的第一个孩子,元超乍听之下心中也是一惊,看着元远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:
“唉,原来如此,真是天不遂人愿呐。皇弟与弟妹相伴这几年,朕每回想起当初赐婚侧妃给你时好心办的坏事,总觉得与你和弟妹有些不妥。若没这事,皇兄也可为当年的事找补些,如今看来终是少了这桩美事。”
“当年之事皇兄原是对臣弟的一番美意,皇兄不必耿耿于怀,如今的事情,或许也是臣弟与若筠命中的劫数,却也让臣弟越发懂得了何为至亲?何为真爱?”
元超看着元远,感觉这个弟弟如今的确越发的成熟稳重,只是听闻了他成亲后第一个孩子便没保住,也想到近日裴淑妃的小产,不由心生感慨:
“说到子嗣一事,你我兄弟还真的是同病相怜!这几年,朕的后宫中虽有几个妃嫔有孕,可都不足月便没了。说起来,朕的后宫妃嫔虽众,却不知为何竟也子嗣艰难。
朕百思不得其解,我北元如今以儒道治天下,怎皇室血统传承却如此艰难?比之先祖居于荒北、居无定所时还难!”
“皇兄可曾考虑过,杨侯府家一夫一妻,反子嗣繁茂、儿女双全,是何原由?”
元超看着元远,似被他忽然冒出来的话,给问住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