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仙何人
神仙何人</p>
两条几百上千斤重的鲶鱼在小溪边挖了个坑，躲了起来，又被武人找出。</p>
小溪太浅，不能供它们本体通行，化作人形又太显眼，只得出此下策，不料还是被找了出来一时只得连连求饶。</p>
“英雄饶命！”</p>
“饶命！”</p>
“我们不是兵将！”</p>
武人却不放过它们，只是冷哼一声，将就边上虾将军掉落的长枪，几枪就将它们刺死。</p>
其余武人也都没有闲着。</p>
有的点了火把，结伴踏进鼍龙王的洞窟，搜寻妖怪财宝。</p>
有的扒拉着黄鳞侍卫的鳞片、虾蟹兵将的甲壳，又捡起那些骨剑与长枪，有人说要留个纪念，有人说拿到市上兴许能当个稀奇物件卖钱，有人说要做一件贴身的黄鳞内甲，有的说要磨一片护心镜。</p>
远处天坑中央，道人缓步行走。</p>
林觉停在一个大坑前，低头看去，又俯身从坑中捡起一株枯萎的球根花。</p>
只是一根短小枝条，根部包裹成一个球，上面开了一朵花，又全都焦黑枯萎，待得林觉将它捡起后，顶上的那朵干枯梨花立马就掉落了。</p>
“呼……”</p>
林觉吹了一口气，用手擦了擦。</p>
空中顿时掉落许多碎屑，露出里头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色珠子。</p>
珠子浑圆，表面光滑，放在手心重约二两。</p>
“上品金精……”</p>
这大概是此战最大的收获了。</p>
身边又是一道清风。</p>
林觉转头一看，乃是扶摇乘风而来，轻巧落在他的边上。</p>
此时的它又变得和猫一样大了。</p>
自家狐狸传承了瑶华娘娘的神通，有争斗取胜后从妖怪自然散溢的精纯之气中吸取法术神通的本能，林觉自然知晓它刚才干什么去了——大概便是对着鼍龙王、鸡仙人与犀将军的尸身一阵猛拍报复，然后吸气罢了。</p>
却见狐狸仰头看他，对他说话：</p>
“耗子！跑了！”</p>
声音清脆，话语简短。</p>
“这不怪你，那鼠妖会土遁，只要没有克制的神通，或者设计引它入瓮，又或者一直追它到法力耗尽，是捉不到它的。”林觉点点头，将这枚金精揣进了自己怀里，贴身携带，同时对扶摇安慰夸赞道，“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。”</p>
“印记！”</p>
“嗯？”林觉怔了一下，反应过来后，顿时十分意外，忍不住低身抚摸它的头，“还是你厉害啊！”</p>
“狐狸！聪明！”</p>
“自然自然……”</p>
“追！”</p>
“截杀之仇，当然要报，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它逃掉了！”林觉语气坚定，“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！”</p>
“嘤？”</p>
“走！”</p>
林觉顿时转身。</p>
狐狸便也随之转身。</p>
身后几个江湖武人看见他们，脑中好似又闪过了此前道人独斗妖王，与妖王斗法的场景，连忙抱拳行礼，一开口就是问：</p>
“敢问真人是哪位神仙？”</p>
“嗯？”林觉闻言，只得回道，“在下只是一名道人，不是神仙。”</p>
话语一顿又对他们说：</p>
“不过诸位好汉今日能来这里，凭手中刀剑斩妖除魔，对于此时被那些妖怪关在地牢中当做血食的众多百姓而言，也已经是神仙了，又何必再敬什么神仙不神仙？”</p>
“地牢？”</p>
众多江湖武人这才想起罗僧此前说的话。</p>
“随我来！”</p>
林觉对他们回了一礼。</p>
狐狸已经从他的话中领会到了他要去哪里，便只轻轻一跳，就乘风前行，它的身姿轻灵优雅，好似无忧无虑的山中精灵，又让人不禁想起方才那头与猛虎差不多大小、戏耍犀牛精的三尾白狐。</p>
一群武人快步跟上。</p>
穿过一间狭小的山洞，里面传来一阵恶臭，又隐隐传来一些哭泣沙哑的哀嚎之声，众多江湖武人互相对视，立马加快了脚步。</p>
幽深的地牢，只有微光，不见天日，此时已经无人看守。</p>
里面不知关了多少人。</p>
其中大部分是魏水两岸的百姓，也有行船路过又被掀翻的文人书生，乃至富贵人家、歌姬舞女。</p>
住在魏水两岸的百姓，亦或是常常来往此地的人，大多都曾听说过此地一位大妖吃人的传闻，只是传闻多种多样，真真假假，难以分辨。有人不信，只当做是和别地妖鬼故事一样的传说，有的相信，却要么半信半疑，要么因为种种原因，依然居住或来往于此地。</p>
却是直到被那妖王捉住，关进洞窟，说是要在妖王寿宴上作为食物，他们才真切领会到传闻的可怕。</p>
一连十几天过去。</p>
有时他们觉得他们像是被关押待宰的牲畜，有时又觉得连牲畜也不如，像是一个鱼篓中的鱼虾。</p>
皆因集市上贩卖宰杀牲畜，也多少会让牲畜过得好一点儿，不会这般人挤人，也不会放任重病垂死的人也不管，有死了的人也不管，就任活人和病人死人挤在一起，以至于身边还见得到白骨，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遇难者了。</p>
甚至连鱼篓也有不如。</p>
鱼篓中的鱼虽然也是挤在一起，不管死活，可终究每空一次便会清理一次，那些死了的也会被赶紧贱卖或是丢掉。</p>
这些妖怪竟连这也完全不管。</p>
直到前面两天，又有妖怪来告知他们，今年妖王寿宴上不吃人了，有高人要用他们的头发和指甲炼丹，如此一来，倒是逃过了“寿关”。可显然自己也是不可能因此被放走的，那些妖怪也说，等抓到新的人，仍是会将他们吃掉，有死的人、长不出头发的人，也会被吃掉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