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垦微微点头,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:“能想起的,都已经交代了。”
陆泊嵩眉头微皱,语气中带着质疑,:“那你是否还有什么保留?或者说,有什么未尽之言?”
“留到坟墓里有意思吗?我已经活到尽头,爱谁谁吧。” 齐垦道。
“那给你一个选择,你愿意将功折罪吗?”陆泊嵩面无表情。他只对犯人交代的内容感兴趣。仿佛不在乎齐垦的轻慢态度。
接着,他又道:“或许,这好像是你唯一的一线生机。”
齐垦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,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,试探性地问了一句:“去南兆国做卧底?”
陆泊嵩不动声色,却暗暗佩服齐垦反应的如此之快,猜的如此之准。
他就像一个算命先生,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放在了签筒里,只待齐垦去盲抽。而齐垦,直接挑出了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一根签。
“如此说来,你似乎看清了自己的那条前路。”陆泊嵩的声音中有不为人察,而只有齐垦能明白的一丝暗示。
“免死罪?”齐垦不喜欢暗示,他需要承诺。于是,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再次猜测。
而陆泊嵩却摇了摇头,语气坚定:“不杀你,不足以平民愤。所以,依照你现在的情况,你是非掉脑袋不可的。”
齐垦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。他皱眉,反驳道:“骁骑营也杀了我那么多人,这笔账又怎么算?”他的语气里全是不甘与愤怒。
陆泊嵩耐心解释道:“百姓管不了那么多,土匪黑道就是该杀的。这一点,不用我多说,你也明白。”他是执法者,不能有恻隐之心,只能坚定地无情。
“不干是死路一条,干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那还能怎么选呢?反正都是一死,不如搏一搏,说不定能逃出生天。”齐垦没有拿到陆泊嵩的承诺,却从审讯室那斑驳的屋顶,瞧见了那些裂缝透下的光芒。
陆泊嵩当然不可能给齐垦承诺,只能给他留一条参加博弈的窄路,当他明白齐垦明白之后,问道:“这么说,你是答应了?”
齐垦点头:“能怎么样呢,赶鸭子上架地答应了!但我要知道,具体是做什么?”
陆泊嵩道:“很简单,你只需要回到南兆国的军中,将东丰国的动向及时传递出来即可。”
齐垦点头,算是明白了。但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过,跳到另外一个话题。
“你的意思是我虽然保住了性命,但却永远也无法再回到我的家乡——齐氏庄园了?”
陆泊嵩道:“那不一定,世事难料。再过几年,如果没人再认识你,你或许就可以回来了。”
齐垦听到这里,兴奋起来,他猛地挣扎了一下,却因双手双脚被捆住而疼得“哎呦”一声叫了起来。他急切地喊道:“我同意了。快给我解开这些绳子吧,绑着太难受了。”
陆泊嵩摇摇头:“现在还不行。你是犯人,身份还没有转变。”
齐垦急了:“那你到底是谁?是个高官?你说话算数吗?不要我俩在此掏心掏肺地说了一大堆,结果都是不作数的废话!”
陆泊嵩微笑,反问道:“那怎么可能不作数!你这样任性地讲话,有没有等级观念?在这个世界,等级可是决定一切的。”
齐垦不屑地哼了一声:“等级观念?那玩意儿对我来说没用。我一直都是老大,即使是在南兆军中,我也只是个都尉,但谁又敢小瞧我?”
陆泊嵩点头,他本来还在为如何安排齐垦做卧底而头疼不已,时间太赶了。没想到齐垦自己先提了出来。他把自己的思路变了变,索性将问题抛给了齐垦:“别扯那些没用的,说吧,你觉得怎么解决今后的一系列问题?”
齐垦愣了一下,马上就反应过来。
哼,又是一个跳跃性问题。他狡黠地嘿嘿一笑:“这还不简单?只要我能回到南兆军,我就能有办法把情报送出来。至于怎么送,那就是我的事了。”
这两个人像打哑谜一般得到了各自想要得到的答案。
陆泊嵩盯着齐垦那自信满满的样子,内心不是反感,而是暗暗的赏识。
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,而是,他们自然就摒弃了对方的年龄、等级、身份、出身那些干扰判断的累赘,自动投入同一场域,不用把话说满,就知晓对方的心思。
这世间是有这一类人的。
陆泊嵩依然面无表情:“好,你既然这么有信心,那我就拭目以待了。不过,你要记住,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们手里,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,否则,后果自负。”
齐垦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对陆泊嵩道:“你过来,我可以先给你一个大致的计划,具体细节等事情临到头上时再详细考虑。但此事只能你我知道,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。”
陆泊嵩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走了过去,站在他的身旁催促道:“说吧,快点,单独审问你的时间不能过长。”
齐垦道:“这件事关系重大,只能你我知道。你得马上安排我换牢房,然后制造我潜逃被你打死的假象。
我有个双胞胎兄弟,叫齐荒。半年前,我爹去世,我们两人一起从南兆国回到北疆吊丧,不料,齐老四早就想独吞我爹的家业,半路上派人来阻截我们。齐荒被打死了,我逃回了齐氏庄园。齐老四装着不知道谁是凶手的样子,让我继承了我爹黑狮山匪首的名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