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还不进来？怕我吃了你不成？\"里面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，是那个她熟悉的、不带帝王威仪的语调。

董鄂宛宛掀帘而入，立刻跪下行大礼：\"臣妾参见皇上，皇上万岁...\"

\"起来。\"顺治帝——不，此刻他更像是艾公子——快步上前虚扶了一把，\"这里没有皇上，只有福临。\"

董鄂宛宛抬头，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人。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，他眉眼间的少年气又浮现出来，只是龙袍在身，提醒着她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
\"为什么骗我？\"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，这简直是大不敬。

福临却笑了，随手摘下冠冕放在一旁：\"第一次在潭柘寺遇见你时，你还对着《金刚经》发呆，说这经书讲的都是虚无。那时我就想，这个姑娘胆子真大，若知道我是谁，定不会说这样的话。\"

他走近一步，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玉兰的香气：\"后来我发现自己贪恋这种平等相交的感觉，在你面前，我不是皇帝，只是一个叫艾公子的普通人。\"

董鄂宛宛后退半步，拉开距离：\"皇上，这不合规矩。若是被人知道...\"

\"叫我福临。\"他固执地说，\"私下里，你不用称我皇上，我也不用'朕'这个字。就像从前一样。\"

董鄂宛宛沉默不语。作为穿越者，她对皇权没有古人那种根深蒂固的敬畏，但她清楚这段关系的危险性。历史上董鄂妃的结局她再清楚不过——红颜薄命，香消玉殒。

\"你在想什么？\"福临轻声问。

\"在想我们第一次喝酒的情形。\"她选择说部分实话，\"你说自己酒量不好，结果三杯就倒了。\"

福临大笑起来，笑声惊起了窗外的一对白鹭：\"那天回宫被吴良辅念叨了整整一个月！\"他忽然正色，\"宛宛，我知道你在襄亲王府过得不好。\"

这个亲昵的称呼让董鄂宛宛心头一颤。她别过脸去：\"皇上...福临，那是我自己的事。\"

\"我可以帮你。\"

\"怎么帮？\"她苦笑，\"您是一国之君，我是您的弟媳。这层关系，谁也改变不了。\"

福临的眼神暗了下来，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，却在半空停住：\"总会有办法的。\"

水榭外传来脚步声，两人同时警觉地分开。吴良辅的声音在帘外响起：\"皇上，太后娘娘派人来问宴席何时结束。\"

\"朕知道了。\"福临瞬间恢复了帝王的威严，他深深看了董鄂宛宛一眼，低声道：\"三日后我会派人接你入宫，就说...讨论诗画。\"

董鄂宛宛想拒绝，却在他恳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。福临脸上绽放出笑容，那一刻他又变回了她认识的艾公子。

回席的路上，董鄂宛宛的思绪乱如麻。作为现代人，她对顺治帝并没有爱情，只有对那个与她志趣相投的艾公子的友情。她真正爱过的，是邻居家那个总带着温暖笑容的富察傅宁——可惜在这个世界里，他们注定无缘。

宴席结束时，顺治帝当众赏了董鄂宛宛一套文房四宝，说是嘉奖她的才学。众人或羡或妒的目光中，只有佟佳氏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——那里面藏着淬了毒的恨意。

回府的轿子里，董鄂宛宛终于允许自己落下泪来。她想起了原书中董鄂妃的结局，想起了博果尔暴戾的眼神，想起了福临说\"总会有办法的\"时那种天真的笃定。

最让她恐惧的是，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按照剧本走，还是真的有能力改变命运。作为穿越者，她本应是旁观者，却不知不觉成了局中人。

轿子忽然停下，外面传来嬷嬷惊慌的声音：\"福晋，贝勒爷在府门前等着呢！\"

董鄂宛宛擦干眼泪，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——这是她穿越来时随身带来的唯一现代物品，一直藏在身边防身。刀刃在昏暗的轿内泛着冷光，就像她此刻决绝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