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猛地揪紧。福临一向注重养生,从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。
\"太医去劝,被他骂了出来。哀家去劝...\"太后摇摇头,\"他说'皇额娘不必担心,儿子很好',可那双眼睛,红得跟兔子似的。\"
我再也忍不住,泪水夺眶而出:\"都是臣妾的错...\"
太后静静地看着我哭泣,突然问道:\"你还爱那个反贼吗?\"
我抬起头,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爱吗?苏显已经死了,可那段感情确实真实存在过。但若说不爱...那为什么还会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?
\"哀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。\"太后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,\"皇帝从小性子倔,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。他喜欢你,是真心实意的喜欢。\"
我羞愧地低下头。是啊,福临对我的好,整个后宫有目共睹。为了立我为嫡妃,他不惜与满朝文武对抗,甚至多次顶撞太后。
\"你以为皇帝禁足你是因为不爱了?\"太后冷笑一声,\"恰恰相反,是因为用情至深,所以不忍心矛盾升级。\"
我怔住了。原来...是这样吗?
\"给他些时间吧。\"太后起身准备离开,\"你也好好想想,到底要什么。\"
送走太后,我站在窗前望着乾清宫的方向。福临此刻在做什么?是不是又在熬夜批奏折?他的头疼病犯了没有?有没有按时用膳?
这些念头折磨得我几乎发狂。直到此刻,我才意识到福临在我心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。可悲的是,我可能永远失去他了。
乾清宫内,福临面前的奏折堆成了小山。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日,眼睛布满血丝,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。
\"皇上,该用膳了。\"吴良辅小心翼翼地提醒。
\"放着吧。\"福临头也不抬,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鲜红的批注。
吴良辅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退了出去。门外,几位大臣焦急地等待着。
\"皇上还是不肯休息?\"索尼忧心忡忡地问。
吴良辅摇摇头:\"自那晚从董鄂妃宫里回来,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。\"
\"都是那董鄂氏害的!\"一位满族大臣愤愤地说,\"早就说汉女不可信,皇上偏不听!\"
\"嘘!\"索尼赶紧制止,\"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...\"
话未说完,殿内突然传来\"砰\"的一声巨响,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。吴良辅慌忙推门而入,只见福临倒在地上,额头磕出了血,一旁的茶杯摔得粉碎。
\"皇上!\"众人惊呼着冲上前去。
太医很快赶到,诊断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急火攻心所致。开了安神的方子,嘱咐务必静养。
消息传到我的宫中时,我正在绣一个香囊——福临一直说想要一个我亲手绣的香囊,我却总是推脱女红不好。现在,我终于开始学了,虽然针脚歪歪扭扭,却是我的一片心意。
\"娘娘!不好了!\"蔷薇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\"皇上晕倒了!\"
我手中的针一下子扎进指尖,血珠冒了出来,却感觉不到疼。\"怎么回事?\"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。
\"说是三天没合眼,批奏折时突然晕倒,额头都磕破了...\"
没等她说完,我已经冲向宫门,却被侍卫拦下。
\"娘娘恕罪,皇上有旨,您不能出去。\"
\"让开!\"我厉声喝道,\"皇上都病倒了,你们还敢拦我?\"
侍卫面露难色,却依然不肯让步。我急得眼泪直掉,突然灵机一动:\"那你们去告诉吴总管,就说...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皇上,关于那枚玉佩的!\"
侍卫犹豫了一下,终于派了一个小太监去传话。不一会儿,吴良辅亲自来了。
\"娘娘,\"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,\"皇上醒了,但...不想见您。\"
我的心像被刀绞一般疼痛,却仍不死心:\"吴总管,求你告诉皇上,就说我知道玉佩的秘密,事关重大...\"
吴良辅叹了口气:\"奴才试试吧。\"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我站在宫门口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未完工的香囊。终于,吴良辅回来了,脸色却更加难看。
\"娘娘,皇上说...\"他吞吞吐吐,\"说让您好好休息,不必费心了。玉佩的事,自有刑部会查。\"
我双腿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福临这是...彻底不想见我了吗?
\"不过...\"吴良辅压低声音,\"皇上问了一句,您这几日...吃得可好,睡得可安稳。\"
这句简单的问候,让我瞬间泪如雨下。即使在这种情况下,福临还在关心我...
\"请告诉皇上,\"我擦干眼泪,声音坚定,\"臣妾一切都好,只盼皇上保重龙体。还有...\"我从袖中取出那个歪歪扭扭的香囊,\"请把这个交给皇上,就说...就说臣妾知错了。\"
吴良辅接过香囊,摇摇头:\"娘娘这又是何苦呢?\"
我没有回答。有些感情,不是一句\"对不起\"就能弥补的。有些伤害,也不是一个香囊就能治愈的。
但我愿意等,等到福临原谅我的那一天。即使要等一辈子,我也心甘情愿。
夜深了,我独自站在庭院中,望着乾清宫的方向。那里灯火通明,想必福临又在熬夜批阅奏折了吧?
月光如水,洒在我身上,也洒在那座庄严的宫殿上。我们明明相隔不过数百步,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。
\"福临...\"我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,任由夜风将泪水吹干。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,我一定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