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府之内。
此刻夜已深沉,府内一片静谧。
屋内,黄仁忠刚刚安置孙女江倾月歇下,便心事重重地在房中来回踱步。
白日里他便听闻林家与虎钺卫闹出冲突,心中隐有不安。特别是傍晚时分,有街坊急匆匆来报,说林家少主林峰带着大批人马出了门,行色汹汹,不知去向。
黄仁忠第一反应就是关好院门,吩咐倾月今晚不要外出。他总觉得林峰那小子不怀好意,很可能会借夜色生乱。
“林家……王海……”
黄仁忠背着双手,在屋内踱了几圈,抬头望见供桌上摆着一幅戎装男子的遗像,正是他已战死沙场的儿子。
黄仁忠目光一黯,重重叹了口气。
正在这时,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还夹杂着门栓被猛烈拍击的震响。
砰砰砰!
黄府的大门被人大力捶打,震得门闩“哗啦”直响。
黑夜中,这声音格外刺耳突兀。
黄仁忠脸色一变,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。有什么人深更半夜砸他家门?不用想,他脑中已浮现那个嚣张跋扈的身影。
林峰!除了林峰,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无法无天。
果然,下一刻,一个嚣张狂妄的年轻男子声音在门外响起:
“黄仁忠!你给我滚出来!”
伴随着呵斥,一股劲风“轰”的一声,黄府厚重的木门竟被人一脚踹开,门闩应声折断!
木门砰然撞在内院墙壁上,巨大的声响令整个院子都震动了一下。
黄仁忠听见动静,三步并作两步夺门而出,映入眼帘的正是院中汹汹闯入的一群人。
为首一人,二十岁出头年纪,一袭锦袍,在昏暗夜色中仍难掩张扬神态。正是林家少主林峰!
院中宁静被骤然打破,江倾月听到巨响,也赶忙从后屋房间奔了出来。
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被撞开,十几条黑影冲进院来,不由大惊失色,急忙躲在门廊后的阴影中偷看。
借着摇曳的火光,江倾月看清楚了来人,不禁玉手紧握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来人果然是林峰!
“林峰!你带这么多人闯进我这院中,想干什么?!”
黄仁忠毫不退让,直接质问。
林峰闻声,目光落到黄仁忠身上,嘴角露出一丝极度轻蔑的笑:
“老东西,你倒还挺有胆子,敢出来见我。”
“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!几次三番拒绝本少爷的提亲!真当我林家不敢把你怎么样吗?!”
林峰一开口便劈头盖脸地羞辱,声音阴狠刻毒,在场众护院无不噤声。
谁都知道林少爷对此事积怨已深,此刻是彻底撕破脸了。
黄仁忠闻言,胸膛气得起伏不定。他朗声斥道:
“强人所难的婚事,我们黄家从未答应!你林家仗势欺人,三番两次派人登门逼迫,我黄仁忠早就说过,纵使家道中落,也绝不卖孙女求荣!”
林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仰头狂笑两声,继而恶狠狠道:
“黄仁忠,你别给脸不要脸!我林峰看上你家那丫头是抬举她,是你们的福分!多少人挤破头皮想高攀我们林家,你们倒好,装什么清高?满门忠烈?哈哈,当年要不是江倾月她爹娘战死沙场,你黄家能落魄到今日这步田地?真是可笑!”
林峰语气中满是嘲弄。
“如今黄家式微,你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东西带着孤女孽种苟延残喘,竟还敢拒绝我们林家!你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!”
“住口!”
黄仁忠气得脸色铁青,蓦然上前一步,怒指林峰,厉声道:
“林峰,你还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有王法!”
“王法?”
林峰闻言嘴角一勾。
“在这青石坊,我林家就是王法!”
“今晚谁敢多管闲事,就和这老东西一个下场!”
说着林峰越发肆无忌惮,随即狞笑着看向黄仁忠和缓步自屋檐下现身的江倾月,阴阳怪气地道:
“哟,江倾月大小姐也在啊。来的正好!”
林峰目光落在江倾月身上,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江倾月手持匕首,俏脸苍白却努力镇定,冷冷盯着林峰,厉声道:
“林峰,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!当初你林家所谓的提亲,是想让我做妾还是做婢,我心里清楚得很。你这种卑劣之徒,我宁死不嫁!”
“你——”
林峰没料到江倾月如此直接地当面羞辱,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。
“江倾月,你别急。今夜过后,你就会知道,到底是嫁进我们林家享福好,还是守着你这行将就木的老爷子过苦日子强!”
“我话说到这份上。黄仁忠,你若识相,现在就让江倾月随我回林家,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,我还可饶你一命,养你颐养天年。如何?”
黄仁忠气极反笑:
“痴心妄想!你想带走倾月,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!”
此言一出,林峰双目陡然一寒,杀机乍现:
“冥顽不灵的老东西!敬酒不吃吃罚酒!我今天就成全你!”
“杀了他们!”
林峰猛地一挥手,厉声下令。随着他的手势,四周十几个林家护院一拥而上,直扑黄仁忠!
“大胆!”
黄仁忠见状双眉倒竖,怒喝如雷。
他虽年过半百,但军伍出身,还是炼肉期的玄甲卫!
只见黄仁忠大步后退半步,顺势从门旁墙上摘下一柄长枪,挺在身前。
一时间,黄府小小庭院中刀光剑影,人影纵横。
黄仁忠以一杆铁血长枪舞出泼风般枪影,将四周攻来的护院死死压制。
害怕再拖下去恐生变数,林峰眼中寒光一闪,终于决定亲自了结此事。
他蓦地抽身上前,喝道:“都闪开!”
说罢,林峰整个人如同出鞘利剑般扑入战局
林峰也是炼肉境,而且还是气血如牛,加之正值年轻,体力很是充裕。
渐渐地,黄仁忠就招架不住。
而林峰则是瞅准黄仁忠招式破绽,猛然运足内劲,一剑斩下。
这一剑快若闪电,夹杂着林峰满腔怒意与杀意,近距离之下黄仁忠避无可避。
“老东西,受死吧!”林峰一剑得手,得理不让人,步步紧逼再度攻上。他提剑猛斩,剑势又狠又辣,直取黄仁忠颈项!
“噗嗤!”
剑锋掠过,血光迸现。黄仁忠身形一个踉跄,单膝跪地,额头冷汗如浆,大口喘息。
“老东西,你不是很硬气吗?”
林峰阴冷一笑,抬脚一脚踢在黄仁忠胸膛上!
“爷爷——!”江倾月再也按捺不住,她俏脸惨白如雪,手中匕首啪的一声掉落在地。
奄奄一息的黄仁忠皱着眉头看向江倾月。
“傻丫头!快走!”
林峰无视黄仁忠,眯起眼睛,冷冷看着江倾月!
“哭够了没有?黄仁忠已经死了,再喊也没用。不如乖乖跟我走,做我林家的人,自然有人替你爷爷收尸。”
江倾月冷笑一声。
“我就是嫁给一个烽燧卒,也不嫁你这个畜生!”
听到这话,林峰脸色骤然阴沉下来,随即狞笑道:
“你说的烽燧卒,是那个叫姜青的小子是吧?”
“一个炼皮期的废物,我平日看都不看一眼的货色,你江倾月反倒当成宝了?”
而就在林峰打算对江倾月动手的时候,
方才还奄奄一息的黄仁忠奋力起身,一把将江倾月拽起,随后闪到了后院的后门。
黄仁忠将江倾月一把推出门后,自己一人堵在门口,视死如归地等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