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不是专业歌手的华丽嗓音,而是一种带着岁月磨砺感的低沉音色,每个字都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。更令人惊讶的是,叶徽完全改变了原曲的唱法——他将西洋流行乐的旋律彻底解构,用近乎昆曲的转音方式重新演绎,吉他伴奏也换成了更具东方韵味的指弹。
\"...你转身时,伞沿滴落的不是雨,
是我一生未能说出口的叹息...\"
副歌部分,叶徽突然拔高音调。那个音高本该是男性嗓音的极限,他却唱得举重若轻,尾音微微颤抖,像一滴将落未落的雨悬在檐角。控制室里,几个女场记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。
周子昂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他是专业歌手,比任何人都清楚叶徽这种唱法的难度——那不是靠天赋就能达到的境界,而是需要经年累月的声乐训练才能掌握的气息控制。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叶徽的手指轻轻按住琴弦。录音棚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声音。
\"这...这不可能...\"周子昂的声音有些发抖,\"你肯定提前练过...\"
叶徽放下吉他,眼神淡漠:\"第一次看到谱子,就在你摔耳机的时候。\"
他说的是实话。前世的叶徽虽然体弱,却是叶家子弟中音律造诣最高的一个。上海滩最好的声乐老师曾说过,若不是生在富贵人家,叶徽靠一副嗓子就能吃遍天下。
\"再录一遍吧,\"叶徽对目瞪口呆的录音师说,\"刚才有几个音准没控制好。\"
\"不!不用了!\"导演突然激动地跳起来,\"就这样!太完美了!这种即兴的感觉正是我们需要的!\"
周子昂铁青着脸摔门而去。叶徽看着他的背影,轻轻摇头。他本不想出这个风头,但更不愿看到陈导这样的老实人被欺负。更何况...他瞥了一眼角落里正在录像的手机,这段视频很快就会传到苏芳那里。
有时候,展示价值比拒绝更能让人保持距离。
\"叶老师!\"录音师激动地跑过来,\"您有没有兴趣正式录制一版?我们可以重新编曲,就按您刚才的风格...\"
叶徽已经站起身:\"不必了,用这版就好。我下午还有课。\"
\"等等!\"导演追出来,递给他一份文件,\"这是主题曲演唱的合约,酬劳按一线歌手标准...\"
叶徽看都没看就推了回去:\"挂名权我不要,酬劳捐给剧组武行们的医疗基金吧。\"他顿了顿,\"只有一个条件——今天的事,不要主动对外宣传。\"
走出录音棚时,叶徽的手机震动起来。是苏芳发来的短信:\"嗓子好了?晚上来四季酒店,我亲自检查检查。\"
叶徽删掉短信,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。远处传来闷雷的声音,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的土腥味。他突然想起前世死前的那场雨,也是这样的天气,他咳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羊脂玉佩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,这次是南方大学的课程提醒:《古典文献学》下午三点,文学院305教室。
叶徽整了整衣领,向地铁站走去。身后,录音棚的玻璃门上倒映着他清瘦的身影,像一幅被雨水晕开的民国老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