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不必。\"叶徽转身调节火候,\"举手之劳。\"
\"对您来说是小事,对我们可是救命的事。\"高成坚持道,指了指络腮胡,\"老周上周摔伤腰,现在靠止痛片硬撑。还有小飞...\"他拉过一个瘦削少年,\"他的手腕...\"
叶徽叹了口气。前世在叶家大宅,护院们也是这般,生了病宁可硬扛也不愿花钱看大夫。他放下药勺,指了指化妆台:\"排队。别耽误下午拍摄。\"
接下来的半小时里,化妆间成了临时诊室。叶徽为络腮胡推拿腰部错位的关节,给瘦削少年扎针缓解腕管综合征,甚至帮一个灯光师处理了溃烂的脚气——用他自配的草药粉。
\"叶老师,\"灯光师龇牙咧嘴地问,\"这药粉怎么比医院的还疼?\"
\"白矾与苦参的比例问题。\"叶徽头也不抬,\"市售药剂为求温和牺牲了疗效。\"
当最后一个人千恩万谢地离开时,叶徽发现门口地上多了几个水果和两包香烟。他摇摇头,正要关门,却看见苏芳倚在对面的走廊墙上,不知已经站了多久。
\"我们的小叶医生真是菩萨心肠。\"她踩着高跟鞋走近,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,\"怎么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?\"
叶徽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口:\"芳姐有事?\"
\"来看看我的男主角在忙什么。\"苏芳探头看向屋内还在冒烟的陶罐,\"又在煮那些难闻的汤药?剧组可没允许你私自...\"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叶徽顺着她的视线回头,发现小电炉上的药罐不知何时已经翻倒,药汁正顺着桌面流向堆放的剧本。
\"小心!\"苏芳突然冲上前,一把推开叶徽。她的真丝衣袖扫过桌面,瞬间被药汁浸透。
叶徽愣了一秒。苏芳已经甩着被烫红的手腕破口大骂:\"你疯了吗?这些剧本有导演的亲笔修改!\"
化妆间顿时乱作一团。闻声赶来的场务手忙脚乱地抢救剧本,苏芳的助理尖叫着去找烫伤膏。叶徽却站在原地,目光落在苏芳被药汁染成褐色的袖口——那下面隐约可见几道狰狞的疤痕。
\"芳姐!\"助理拿着药膏跑回来,\"快涂上!\"
苏芳猛地抽回手,恶狠狠地瞪了叶徽一眼:\"管好你的破药罐!\"说完便转身离去,高跟鞋踩得咚咚作响。
叶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。那些疤痕的形状...像是被什么化学品灼伤的痕迹。
\"叶老师...\"场务小声问,\"这些剧本...\"
\"我来处理。\"叶徽接过湿漉漉的剧本,指尖抚过被药汁晕染的页码。忽然,他眼神一凝——褐色药渍在某一页形成了奇特的纹路,恰似前世家中那幅《溪山行旅图》的局部。
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。他小心地撕下这页纸,折好放入怀中。
傍晚收工时,高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:\"叶老师,剧组后门有狗仔蹲点。我带你走道具通道?\"
叶徽点点头。穿过堆满仿古家具的仓库时,高成突然压低声音:\"芳姐手上的疤...您看到了吧?\"
叶徽脚步微顿。
\"去年她拍《毒花》时出的意外。\"高成左右看了看,\"听说是云姐送的护肤精油有问题...不过消息很快被压下去了。\"
叶徽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些装在精致瓶子里的各色药丸。云姐总是温柔地哄他吃下,说是什么\"进口营养素\"。
\"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\"
高成摸了摸鼻子:\"武行兄弟都受过您恩惠。在这个圈子里...\"他顿了顿,\"有些恩情得用命还。\"
通道尽头的光线照进来,叶徽看清了年轻人眼中的决然。他突然意识到,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中,自己无意间已经收获了最珍贵的筹码——人心。
\"明天带那个腰伤的武指来找我。\"临别时叶徽说,\"我知道一种膏药配方。\"
走出影视基地时,夕阳将叶徽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怀中被药汁浸染的剧本残页隐隐发烫,仿佛在提醒他——前世与今生的界限,正变得越来越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