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挂名而已。\"陈墨放下茶盏,\"我真正负责的是陈家海外资产重组。听说叶先生拒绝了好莱坞的邀约?\"
叶徽指尖在膝上轻敲,那是前世私塾先生教他的平仄节奏:\"《雨巷》只是恰逢其会。\"
\"恰逢其会?\"陈墨突然倾身向前,玉簪在乌发间轻颤,\"您修改的十七处台词,设计的三个长镜头,包括坚持实景拍摄——这些都在您的'临时演员合约'之外。\"
茶案上的水渍倒映着两人交错的影子。叶徽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加密邮件,那个调查他背景的Ip地址原来在此。
\"陈小姐。\"叶徽突然换上古音韵调,\"天雨粟,鬼夜哭,作何解?\"
陈墨怔住,这是《淮南子》记载仓颉造字时的异象。没等她回答,叶徽已起身推开雕花木窗。雨幕中,一株白茶花正在庭前怒放。
\"商业调查局的手段我领教了。\"叶徽背对着她,\"请转告令尊,那批滞留在鹿特丹的明代家具,海关编码应该是,不是。\"
陈墨手中的茶盏\"当\"地撞在托盘上。这是陈家海外产业最大的把柄,错报艺术品分类涉嫌走私,她花了三个月都没查清的关务漏洞。
雨声忽然变得很远。陈墨看着窗前那个修长的背影,青衫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内里绣着的暗纹——那是叶氏家族的家徽,她在爷爷收藏的民国档案里见过。
\"您到底...\"陈墨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。
叶徽转回身,茶案上的手机突然亮起。柏林电影节组委会的邮件提示跳出来,抄送栏里赫然是陈家控股的影视公司邮箱。
\"茶凉了。\"叶徽将白瓷茶壶推向她,\"雨大路滑,陈小姐不妨等雨停了再走。\"
陈墨凝视着这个矛盾体般的男人——他指尖有常年练琴的薄茧,太阳穴处却留着注射玻尿酸的针孔;说着最古雅的词句,手机里却是最新的区块链合约。就像这间屋子,明代黄花梨家具旁摆着德国产的离心机。
\"爷爷让我带给您这个。\"她最终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,\"说是您会需要的。\"
叶徽拆开纸袋,里面是一份1952年的医学院学报,某篇文章被红笔圈出:《论气功疗法对肾脏功能的修复作用》。作者署名\"叶怀远\"——他前世的三叔公。
雨声渐歇时,陈墨站在门槛前突然回头:\"那批家具,您是怎么...\"
\"海关档案室有本《明式家具研究》。\"叶徽将学报放入袖中,\"第213页的榫卯结构图,和您父亲上周拍卖的'清代'紫檀柜如出一辙。\"
陈墨走后,叶徽从茶渣里拣出几片可疑的叶片。对着阳光细看时,手机再次震动。芳姐发来的照片上,云姐正与一个酷似他的年轻演员共进晚餐。他笑了笑,将茶叶与照片一并扔进香炉。
火焰窜起的瞬间,院角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。叶徽假装没看见,只是取出针灸包,在足三里穴缓缓刺入一根银针——陈墨的\"茶\"终究还是起了作用,只是远不如她以为的那么显着。
香炉里的灰烬蜷曲成奇怪的形状,像某个古老的文字。叶徽望着它,想起前世三叔公说过的话:\"药毒本一家,端看用者心。\"
窗外的白茶花不知何时谢了一地,而远在城郊的陈家别墅里,陈墨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——监控画面中的叶徽突然抬头,对着摄像头做了个她无比熟悉的手势:那是民国时期古董行当里,表示\"看破不说破\"的暗号。